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部分

而坐,一聲不響地往嘴裡送東西。飯菜本身很簡單,調味料也全是我過去從未嘗過的,但決不算壞,吃罷覺得全身暖融融的。接著來了熱茶,深色,帶有中草藥般的苦味。

讀夢並不像女孩嘴上說的那麼輕鬆自在。那光線實在過於細弱,且如迷宮一樣紊亂,不管怎樣往指尖集中精力都無法順利觸控下去。但我還是能在指尖清楚地感覺出古夢的存在,它猶如向前湧動的圖形序列。可是我無法將其作為明確的形象加以把握,只不過感覺到它的確存在而已。

當我好歹讀罷兩個夢時,時間已過了十點。我把釋放出古夢的頭骨還給女孩,摘下眼鏡,用手指慢慢揉了揉早已滯澀的眼球。

“有點兒。”我回答,“眼睛還不適應,看著看著,眼睛就把古夢的光吸了過去;以至腦袋裡開始作痛,儘管痛得不很厲害。總之眼睛變得模模糊糊,沒有辦法緊盯不放。”

“起初都是如此。”她說,“一開始眼睛是不習慣,很難讀得順利。但不久就會習以為常。別擔心,慢慢幹一段時間再說。”

“怕是那樣為好。”

把古夢放回書庫後,女孩開始做下班的準備。她開啟爐蓋,用小鏟把燒得通紅的煤塊取出,放進裝有細沙的桶裡埋好。

“不能把疲勞裝在心裡。”她說,“我媽媽總是這樣告訴我。她說身體或許對疲勞奈何不得,但要使心解脫出來。”

“不過說實話,我還不大懂得心是怎麼一回事。不知道它的準確含義,不明白該如何使用。僅僅記住這個字眼裡了。”

“心不是使用的。”我說,“心只是存在於那裡,同風一樣。你只要感覺出它的律動即可。”

她蓋上爐蓋,把搪瓷壺和杯子拿去裡邊沖洗,洗罷穿上藍得如同被切割下來後長久失去原來記憶的一方天宇的粗布外套,若有所思地在已熄火的爐前佇立良久。

“你是從別處來這裡的?”女孩忽然想起似的問。

“是的。”

“那裡是怎樣一個地方呢?”

“什麼都不記得了。”我說,“對不起,實在什麼也記不起來。就好像在被剝奪身影時關於古老世界的記憶也一起不知去向一樣。反正是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你可追得什麼是心?”

“我想是懂得的。”

“我媽媽也曾有心來著。”她說:“不料在我7歲時消失了。這肯定因為媽媽和你同樣擁有過心。”

“消失?”

“嗯,是消失。一不過不談這個了。在這裡談論什麼消失是不吉利的。講講你住過的地方。一兩件總想得起來吧?”

“想得起來的只兩件。”我說,“一是那裡沒有圍牆,二是我們都是拖著影子走路的。”

不錯,我們是拖著影子走路的。而我來到這裡時,卻不得不把自己的影子交給看門人保管。

“帶著影子是不能進入這座鎮子的。”看門人說,“或者捨棄影子,或是放棄進鎮,隨你選擇。”

於是我捨棄了影子。看門人叫我站在門旁空地上。下午三時的太陽將我的身影清清楚楚地印在地面。

“老實別動!”說著,看門人從衣袋裡掏出小刀,將鋒利的刀尖插進影子與地面間的空隙,忽左忽右地划動了一會,便把身影利利索索地從地面割下來。

影子抵抗似的略微顫抖了幾下,但由於已同地面分離,終歸沒了氣力,癱軟地坐在凳子上。離開身體的影子看上去要比預想的寒酸得多,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看門人收回刀刃,同我一起久久注視著脫離本體的形姿。

“如何,獨立後的影子挺怪的吧?”他說,“影子那玩藝兒毫無用處,徒增分量而已。”

“抱歉,看來不得不同你分開一段時間了。”我湊到影子旁邊說道,“原本沒這個打算,實在是迫不得已,你就暫時忍耐一下,一個人呆在這裡,好麼?”

“暫時指多長時間?”影子問。

我說不知道。

“往後你怕是要後悔的吧?”影子低聲說,“詳細的我倒不清楚,不過人和影子分開,總像不大對頭。我覺得這裡有問題,這個場所也有問題。人離開影子無法生存,影子離開人也無以存在。然而我們兩個卻在兩相分開的情況下安然無事。這肯定有問題。你就不這樣認為?”

“我也認為確實不自然。”我說,“但這個地方從一開始就一切都不自然。在不自然的地方,只能遷就不自然,別無良策。”影子搖搖頭。

“純屬大道理。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