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經過隱形處理的文書。
為什麼要作隱形處理?當然是為了保密,為了安全。這樣,即使我在路上有個長短,比如被特務劫持,或者不慎丟失檔案什麼的,別人得了檔案,也不至於馬上暴露我秘密的身份和此行絕密的重要任務。我的任務是來這裡——我國數學科學的第一陣地——尋求一位為我們701去破譯烏字一號密碼的高階人才。
烏字一號密碼,是當時蘇聯外交部使用的密碼。破譯他國非軍事密碼,雖然天知地知,你知他知——彼此都心知肚明,但絕不能形成證據,讓人家抓住把柄後,有證有據地控告你。這感覺類似於一對偷情男女,他們隱秘的關係或許盡人皆知,但在沒有確鑿的把柄之前,誰都不能正當地奈何他們。所以,當事者對自己的行為,總是格外怕留下人證物證,授人以柄。何況,當時我們跟該國的關係,雖然很緊張,甚至實際上已經敵對,但畢竟還沒有撕破臉皮,沒有公開交惡。這種情況下,我們組織破譯他們密碼的事情,哪怕只是一個想法,一旦敗露出去,對我們必然會造成各方面都極為不利的局面,影響我們在國際事務上的主動權和聲譽。說到底,這事情決不能敗露,說得難聽一點,要敗露也不能在我手上敗露,否則我這輩子就完蛋了。正是基於這種考慮和擔心,我在出來前,專門慎重地請有關技術人員做了高階隱形處理,在紙面上刷了一層白色的隱形粉。一般只有行動局才這麼幹,因為他們要出境,有必要。但我覺得我此行的處境比出境還要可怕,還要險惡。我說過,我是個過度謹慎的人,因為長期過度的謹慎,我甚至已變得非常的沉默寡言,給人的感覺有點陰冷,吃不透。因此,下面人背後常叫我“地雷頭頭”。
隱形粉在消氧水的化學作用下,會化成白煙消失,如同雪在陽光下會消融一樣。偽裝褪去,我的秘密任務成了白紙黑字,醒目而莊嚴地看著所長大人,看得所長神情陡然變得莊重十分。他問我要多少人,我伸出一個指頭說:
“就一個。”
“就一個?”他又問道,“有什麼具體要求嗎?”我說:“首先必須是一個在數學科學研究中有突出建樹的專家。”他掏出筆來記錄,一邊喃喃著:“必須是個數學家,這是一。”我說:“那麼,二是要懂俄文,最好是在那邊留過學的。”他說:“要懂俄文……還有嗎?”
我說:“政治上要絕對可靠。”
他說:“這是三,四呢?”
我說:“年齡不要太大,最好是中青年,單身漢更好。”
他說:“這是四,五呢?”
我說:“沒有了。”
他問:“就這些?”
我說:“就這些。”
他說:“總共四條,只要一個人。”
我說:“是的,但我希望你能多提供一些候選人。”
他問:“大致要多少?”
我說:“難道你有很多?”
他說:“十幾個還是有的。”
我說:“那讓我都見見他們吧。”
他問:“什麼時候?”
我說:“儘快。”
他說:“最快也要明天了。”
我說:“你晚上就去落實人員,通知到人頭。明天上午8點半,我在這裡恭候各位光臨。”
也許是我過於嚴肅了,也許是他過於緊張了,我們的談話充滿公事公幹的味道,沒有廢話,沒有幽默,沒有輕鬆,沒有客套,以至他走的時候,我們連個再見都沒有道。
第二天早上,我吃完早飯,從餐廳回來,看到隔壁保安的房間裡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是王所長,另一個沒見過。王所長給我們作介紹,我知道他就是候選人之一,便單獨帶他去了自己房間。
然後陸續有人出現在我房間,到第二天下午,已先後有12人(其中兩名女性),或自己來,或被人帶到我房間,來與我見面。這些人中,只有三位同志在我房間逗留的時間是超過5分鐘的。就是說,來人中多數人在我房間停留的時間是短暫的,只有幾分鐘而已。比如我剛才說到的那位,王所長親自領來的那位,事後所長告訴我說,他以為這是最可能被我選中的,所以他安排他第一個來,還親自帶來。但事實上,他跟我進房間後,我們連一句話都沒說,我僅僅是明裡暗裡地多看了他幾眼,就請他走了。
為什麼?
所有人都這麼問我。
是這樣的,當時我進房間後,有意擺出一言不發、傲慢的樣子,我這其實是在測試他的心理素質。他也許不知道,看我一言不發、目中無人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