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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點點頭,沒有一絲痛苦、不安,很平靜。

他說不出話,卻把不放心的事情全問到了。大家圍在他身邊,把房間的空氣攏得很暖。

我拉著彪子的手,輕輕對他說:“彪子,你看媽媽、姐姐們還有朋友都來了,大家都陪著你,別怕,一切都會好起來。記著,我們大家都愛你!”

搶救以後,他的血氧降到80。醫生們一百遍地試圖說服我,讓他轉入ICU病房,切開氣管,上呼吸機。我拒絕了一百零一遍。

我不能忍受再去傷害他脆弱不堪的身體,只為讓他清醒過來,在世上多承受幾日痛苦。我更不能忍受在他離去的時候孤零零地身邊沒有親人,只有冰冷的機器。我要求自己必須幫助他好好地死亡。

如果沒有這本書的引導,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如何面對。也許過程中會悲痛欲絕,也許會徹底崩潰。但為了彪子的安詳,為了能讓他放下,我必須讓自己的神經堅強起來。

光亮的歸途(1)

止痛泵緩緩釋放出的藥液讓彪子整天都在沉睡,沒有痛苦。想讓他喝水或吃東西的時候,就把泵停了,一會兒他便會清醒過來。

武警總醫院的領導們不僅派出最強的醫護力量救治彪子,對我們家屬也是無微不至。每天有人送來新鮮的蔬菜、水果。

有一天我在病房裡吃黃瓜,滿屋子散發著一股清香。彪子聞到了,口中囁嚅著。

“寶貝,你也想吃黃瓜,是嗎?”他點頭。

我便用刀切去黃瓜最上面的一段,將餘下的送到他嘴邊,想用汁液潤溼他的雙唇。沒想到,他突然張開嘴,“咔嚓”一口咬下一寸多長。

他的吞嚥功能已近衰竭,所以我大驚失色,忙伸手往外摳。彪子竟死死地咬住不放。我連連說:“寶貝,別急,我榨了汁再餵你。”他這才點點頭,鬆了口。

印象中那是他最後一次進食。喝了很多,甘甜的黃瓜汁滋潤了他的雙唇,更滋潤了我們的心。

8月28日夜裡,沈教授對我說,看情形,恐怕時間不會太長了,不能總是睡著,得讓他醒來和你說說話。

沈教授的好意我懂。

止痛泵停止了工作。

彪子比任何一天都清醒,眼神極其清亮。他的頭能夠最大限度地轉動。他看看沈教授,又看看我。

沈教授大聲地問:“傅老師,知道我是誰嗎?”

他點頭,輕輕地。

“傅老師,咱們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他又點頭,然後轉過頭看我。

“寶貝,認識我嗎?我是芳芳。”

他還是點點頭,眼睛用力地眨一眨。他再也沒有力氣表達更多。

“寶貝你記住,我永遠愛你!”

我眼巴巴地看著他,等待他的回答。他好像連點頭的力氣也耗盡了。為了不讓我失望,他又用力地眨眨眼。看他的模樣,就像一個聽話的孩子,善良、無辜。我的心片片碎裂。

“寶貝,不要怕,我陪著你呢,你不孤獨。朝著有光亮的方向走,知道嗎?”

他聽懂了,輕輕點了一下頭。他的眼神那樣順從,那樣溫和,流露出深深的愛與不捨。

我用力把他抱住,在他的臉上,唇上親吻著。一忍再忍的淚水奔湧而出。

“傅老師,您能說話嗎?”沈教授繼續問,彪子沒有回應。

“能寫字嗎?”仍然沒有回應。

“沈教授,您不要再問了!”我已經淚流滿面,哀求著他,“給他打針吧,我不要他這麼清醒!”

我哭著跑出去,心裡明白,逃到哪裡都是絕望,偌大的世界,再也沒有能讓我停留的港灣。

彪子,你在想什麼?還想對我說什麼?你會不會恐懼?

我們之間的感應消失了,人在咫尺,心在天涯。

29日早上7點,彪子又醒了,依然平靜,依然沒有說出話。醫生開啟止痛泵,他又昏睡過去。那是他最後一次睜開眼看這個世界。

下午1點,血氧開始慢慢下降,氧氣面罩沒有用了。

小徐從學校接回了聰聰,朋友們全都趕來。

醫生反覆地問我,是否改變了主意,是否同意切開氣管進行搶救。

光亮的歸途(2)

我回答:堅決不!

往往有一些人,生離死別令他們失去理智,忘記了一個詞叫做“無力迴天”,在最後一瞬間改變主意。而我始終清醒,只有讓彪子在親友的看護中靜靜地走,才是最好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