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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把他抱在懷裡。我知道彪子的方式,他一定是想說:“讓我下輩子娶你,你倒是先吻我一下啊!”

我吻了他。那是心靈的約定。

8月19日,夏力薪在最恰當的時候給我送來了一本最恰當的書——《西藏生死之書》。這本書告訴我宇宙人生緣起緣滅的自然法則,除了要對生命賦予最神聖的尊嚴,還要對死亡給予最崇高的關懷。這本書給了我最實質性的幫助,引導我從悲悲切切的弱小變得強大起來,能夠接受死亡,面對死亡,處理死亡,承受死亡,不再懼怕死亡。

19日夜,彪子的血氧和心率出現波動,直到清晨才平穩下來。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鄭副院長召去開會。醫院的領導、專家坐滿了會議室,那陣勢告訴我,最害怕的事將要臨頭了。

院方提出搶救方案,徵求我的意見,要把彪子轉到ICU搶救室,必要的時候切開氣管,上呼吸機。我沒有同意。彪子的腫瘤已遍佈全身,重要臟器的功能正在衰竭,切開氣管只是延長几天時間,可救不了他的命。可以想象那種創傷是何等痛苦。

記得彪子曾跟一個朋友開玩笑:“等我快不行的時候,就求醫生開個後門,讓我安安靜靜地走。”雖然是玩笑,但我從中領悟了彪子的意願,那是他的權利,是一個人對死亡的權利。

《西藏生死之書》專門寫到了如何走向安詳的死亡。書中說,如果可能,應該在病人回天乏術的時候,把他安排到單人病房,要停止一切侵犯性的治療,讓臨終者在寧靜和安詳中去世。這是一項重要的權利,臨終者的精神未來和福祉都倚賴這種權利。

它讓我對死亡有了重新的認識。

我每天在彪子沉睡的時候如飢似渴地“啃”著這本書,一遍又一遍地翻看有關臨終的章節,學會了怎樣表達自己的愛,知道臨終的人期待被別人撫摸,只要觸控他的手,注視他的眼睛,輕輕地給他按摩,把他抱在懷裡,或以相同的律動輕輕地與他一起呼吸,就可以給他極大的安慰。學會了怎樣做道別,要讓他知道你允許他去世,要讓他放下,不要讓他為你擔心……

來世約定(2)

通常人們的痛苦就在於眼看著親人就要離去,覺得自己再也見不到他,幫不了他,因而墜入無比悲痛的深淵。而這本書給了我巨大的力量和幫助,它告訴我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我決定讓彪子留在原來的病房,不能讓任何創傷性的治療傷害他,增加他的痛苦,破壞他的安詳。

8月22日,彪子第一次搶救,他已經不能說話。家人和朋友都來了,圍在他身邊。

彪子看看我,又看看他媽媽。

“彪子,你是不是想說讓我好好照顧老人?”我從他的眼神猜到他想說的話。

彪子點點頭。

“你放心,我會把他們當作自己的父母,給他們養老送終。”我不讓彪子看見我的淚水,我要彪子放心。

彪子看了看我,又看看大姐。大姐似乎也猜到了他想說什麼,他是不放心我,想讓大姐還像從前那樣待我。大姐攥著他的手:“黑蛋兒,你放心,我會把芳芳當我的親妹妹一樣。”

彪子看了看我,又看看方圓。方圓是我們的好朋友,彪子兩次手術,她就像家人一樣寸步不離我左右,我知道彪子是在把我託付給朋友。方圓也讀懂了彪子的意思,輕輕地說:“彪子,我會跟芳芳做伴兒,以後我們老了,天天在一起。”

彪子看了看方圓,又看看小陸。所有人都不懂他在想什麼,我心裡卻明白:小陸的兒子考高中,想轉到聰聰的學校,我曾將這件事託付給方圓。

“彪子,你是不是想問天天上學的事啊?”

彪子吃力地點點頭。

“你放心,方圓已經辦好了,一開學天天就跟聰聰在一起了。”

彪子又點點頭,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那就好,那就好!”

彪子看了看小陸,又看看我。

小陸是我們最親近的朋友,又是鄰居。他馬上領悟,絲毫沒有遲疑:“彪子你放心,我會經常去看芳芳,聰聰和天天在一個學校,以後接送都在一起。”

彪子看了看我,又看看兒子。

“彪子你放心,我會好好把兒子養大。”我知道彪子最放不下的就是兒子,把兒子推到他身邊。

好像是受了這種氣氛的感染,兒子很棒,很堅強,他握著爸爸的手:“爸,您放心,我會努力學習,長大了好好工作,也會照顧好媽媽。”

彪子很滿意,他使勁握了握兒子的手,又吃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