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萬。”在他之意,該新郎有責任也有義務為妻子保險,可是新郎一聽,你竟來咒我死呀,不飽他以老拳,飽誰以老拳乎?一番正正當當的好意、善意,因當事人崇拜《玉匣記》,便成了惡意、毒意矣。
很多當官的朋友,都來路不正,那就是說,他們差不多都是用不尊嚴的手段,取得尊嚴的地位執有外境,也承認內心實有。還提出有關認識論和邏輯(因,故越是大傢伙,越像一隻狗鼻子,敏感萬倍。最恐怖的文字獄,就是因此而興。禿驢皇帝朱元璋先生,有一天讀《孟子》,讀到《離婁篇》,孟軻先生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朱兇璋先生勃然大怒,蓋他之意,只可我負天下人,天下人卻不可負我,孟軻先生說的,乃嚴重的思想問題,不是鼓勵反抗精神乎?還聖人個啥?乃下令把孟軻先生牌位遷出文廟,不准他再吃冷豬肉。後來雖遷了回去,但真是危矣危矣。自此以後,朱元璋先生髮現連驛人都不可靠,乃一天比一天緊張,不要說有人在門口跌跤放屁,就是有人在門口躡手躡腳經過,他都心膽俱裂。
君子和小人
中國事之所以糟,糟在太多人作聖人狀。李耳先生曰:“聖人不死,大盜不止。”幼時不知其含意,曾以鼻嗤之,而今漸漸悟出一點道理。蓋“聖人”這種東西,實在稀少。中國擁有五千年曆史,人口加起來的總數,準嚇你一跳,但出了幾個聖人哉?孔丘先生一人而已,連孟軻先生都是“亞聖”——亞者,二流貨也。但我們的社會卻是鼓勵人希聖希賢的,等於趕鴨子上架,五千年只不過趕上了一個鴨子,便大喜若狂,自以為孔丘先生可上,人人可上,把中國人一個個趕得瘋瘋顛顛,靈性全失,真是一大悲劇。要是當初沒有孔丘先生,說不定中國的文化到了今天,更會光芒萬丈。現在形勢既然成了這個樣子,嘆氣也沒有用,只希望別再有聖人出籠啦,也別再教青年人希聖希賢啦,能教他們做一個好好的人——一個有優點也有缺點,有自尊的人,就可以啦。聖人那玩藝,千萬搞不得。
我想,教育的目標最好能簡化一點,把人培養成一個人,不要培養成一頭豬,不要培養成一條狗,也不要培養成一條狼,更不要培養成一個聖人。一旦想當聖人,或是被人希望當聖人,那就非花樣百出不可。孔丘先生的若干代孫孔德成先生把女兒嫁給洋人,中國同胞大譁,柏楊先生也是大譁者之一,蓋把他看成聖人之故。如果把他看成普通人,他女兒想嫁誰就嫁誰,誰都沒有理由亂叫,也不會有人亂叫,這是聖人害了他。不過人間任何一件事都是利弊相連的,孔德成固有嫁女兒受攻擊之弊,卻也有他的好處,那就是,他可以不愁吃不愁穿地悠哉遊哉活下去,且到處坐首席而吃油大,致訓詞而講儒學,教人羨慕之至。
用小民納稅的錢,養活孔丘先生的子子孫孫,這就是當聖人的好處。根據現在現象分析,生物學應該重新寫過,孟德爾有三個遺傳定律,而聖人不與焉,蓋後天獲得的東西都不遺傳。以柏楊先生為例,因看女人看得入迷,一不小心,頭上碰了一個大皰,此皰準不遺傳。想這道理連三歲小孩子都明白,唯一的例外卻是聖人:父聖人焉,兒子亦聖人;孫聖人焉,玄孫亦聖人。你說他不是天生的聖人胚,則他是個啥胚乎?怪不得有很多道貌岸然,要作聖人狀也。
問題是,這種聖人的染色體天下只有一家。孟軻先生的學問也很大,道德也很高,而孔丘先生為了做官,坐輪船而乘飛機脫主義,曾長期與托馬斯主義相對抗。主要著作有《彼得·,走遍世界,見了權便要鑽——如論及國家大義,他更有點差勁。在魯國被逐以後,不去朝拜周天子,卻周遊列國,向洋人投效,幸虧沒有用他,否則有朝一日,帶丘滅魯,冷豬肉還能吃乎?大概做官的心太急太躁,在陳國被人包圍,幾乎餓死,險哉。
起碼孟軻先生沒有鬧過桃色新聞,孔丘先生卻為了一個漂亮女人吃過癟。《論語》有“子見南子”。南子,美人也,孔丘先生見了她,不知道搞了名堂沒有,歸來後身輕如燕,神色有異。被仲由先生看出苗頭,問了一句做賊的人,心情都虛,孔子先生當時面紅耳赤,賭起咒來曰:“天厭之,天厭之。”天厭之者,譯成白話,便是:“教他不得好死。”情急至此,可見事態嚴重。我們毫不反對聖人談戀愛,不過照有些人看法,聖人都是一塊木頭,沒有愛,亦沒有欲焉。幸虧孔丘先生有後代,否則準有人一口咬定他因過度地正人君子,連性都付闕如。
然而,孟軻先生仍吃不香,孟家的子孫現在跟普通小民沒有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