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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著“萬國旗”的曬衣繩從這裡拉到那裡。居民們出現了,棕黑色的面板,英語說得還不太利索。一幫一幫的小孩也出現了。打打鬧鬧,有個把還“折進”了少改所。然後,主人公兼敘述者埃斯佩朗莎的身影一點點清晣起來了,有血有肉,有悲也有喜,但並不大起大落。咦,這不是我小時候她爸爸在弄堂口開了個“老虎灶”的那個“金寶”嗎,在北京人眼裡,她也許還挺像羊尾巴衚衕裡的那個老拖鼻涕的“七妞”呢。沒錯兒,這就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女孩的尋常故事,說完了一段,再來一段,但還挺有韻味。你不能不承認,透過一幅幅的白描,這本書塑造出了生動的人物形象,描繪出了一個時代一個地方一個群體的生活的一個側面。按照《哥倫比亞美洲小說史》的說法,它的文學樣式應該是“minimalist short story cycle”,亦即“簡約派小小說系列”。用這種形式寫這樣的內容應該說還是比較恰當的。

我國最近湧現了一批少年作家,受到矚目。很抱歉,他們的作品我還未能拜讀,不知寫的是不是普通人的生活。不過我想,像《芒果街上的小屋》這樣的書,我們的女生應該也是寫得出來的。其實愛好文學者,即使不是年輕人,都不妨動動筆,至少可以留下些文字材料給家人後裔把玩嘛。說實話,我自己就是這樣做的。前些時,我正好一時之間沒什麼正經事情急於要做,學用電腦也沒多久,便邊練電腦邊打出了一份“回憶錄”,寫的是我童年、少年時代在上海一條弄堂裡的生活。也是隨隨便便,自由自在,不加渲染,寫到哪裡算那裡。由於有些事涉及個人隱私,我一直僅僅是讓這份材料雪藏在電腦裡。不過我寫完後曾發給已在美國定居的姐夫一讀。他閱後除了糾正我的一些不準確處之外,還補充了不少內容。他並且興致勃勃地說自己也要“依法炮製”。這不,我也算是寫過自己版本的《芒果街上的小屋》,並且在美國擁有熱情讀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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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芒果街,移民魂(1)

雲也退

才讀完小說的引言,我就知道埃斯佩朗莎的結果必然是離開芒果街,也猜到了她在離去時必然會說什麼——“我離開是為了回來。”她要回來,“為了那些我留在身後的人。為了那些無法出去的人。”

和許多描寫故鄉記憶的作品一樣,希思內羅斯沒有美化她的芒果街,用淳樸、良善之類的詞眼描述她的墨西哥裔鄉親們。移民們得為謀生而操勞,孩子們在狹窄的街巷、樓道里奔跑,奔跑。希思內羅斯努力找回做孩子時的感覺,像孩子說話,像孩子一樣觀察鄰家孩子的長長短短,像孩子一樣面對“族裔認同”這一頗覆雜文化和政治問題。你來到這裡,你寄居在這裡,你是客人,雖然不是“獨在異鄉為異客”,但你寄人籬下,身份的烙印,不時在一道道目光、一次次對話中原形畢露,周圍彷彿有許多照妖鑑,在閃,在晃。

埃斯佩朗莎,你其實不願來這裡。你走進芝加哥,走進那個寫不出地址的地方,就像我們這兒許多進城務工的農民那樣,時刻惦念著鄉下寬敞的大房。但父母告訴你,這裡是美國,這裡是現代文明前進的方向,而我們原先住的地方,雖大但黯淡無光。

“他們總是告訴我們,有一天我們會搬進一所房子,一所真正的大屋,一直屬於我們,那樣我們就不用每年搬家。”從這個時候起,屋子的夢想就在女孩心裡埋下。斯坦貝克的《人與鼠》裡,季節農工佐治和裡奈渴望一間農宅,養幾隻雞,種一些菜;芒果街上的小埃斯佩朗莎,她心目中的房子“有一個地下室,至少三個衛生間”,很大的院子周圍沒有籬笆。這算不上“自己的一間屋”,但至少,她可以遠離都市的生人社會,更重要的是,不會想到自己寄於另一個民族的籬下。

埃斯佩朗莎擁有孩子應得的社交體驗:以物易物換來的簡陋友情,跟老人纏綿得到的寵愛,穿房入室看到東家長西家短。墨裔小姑娘露西告訴她:“如果你給我五塊錢,我會永遠做你的朋友。”交易很快達成了,孩子之間就這麼簡單。但是,白人孩子凱茜立刻提醒:“別和他們說話……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們聞起來像掃把?”

埃斯佩朗莎感到了壓力,她要做出取捨,從兩個墨裔小姑娘身上,她能看到自己和白人的區別,看到自己在白人眼裡的形象。她固然沒有清醒的族別意識,只是聽從本能:“可是我喜歡他們。他們的衣服又皺又舊。他們穿著鋥亮的禮拜天的鞋子,卻沒穿短襪。鞋子把她們的光腳踝擦得紅紅的。我喜歡他們。”

埃斯佩朗莎,你命中註定要屬於芒果街,因為你選擇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