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上款也沒有下款,授受之間,心照不宣。
『大概京裡有資訊。』胡雪巖神色凝重地說∶『你不要走,等我回來再談。』
『是,是。』烏先生答說∶『我不走,我不走。』
這時螺螄太太得報趕了來,憂心忡忡地問∶『說德藩臺請你馬上去,為啥?』
『還不曉得。』胡雪巖盡力放鬆臉上的肌肉,『不會有啥要緊事的,等我回來再說。』
說完,匆匆下樓,坐轎到了藩司衙門,在側門下轎,聽差領人簽押房,德馨正在抽大煙,擺一擺手,示意他在煙榻上躺了下來。
抽完一筒煙,德馨拿起小茶壺,嘴對嘴喝了兩口熱茶,又閉了一會眼睛,方始張目說道∶『雪巖,有人跟你過不去。』
『喔。』胡雪巖只答了這麼一個字,等他說下去。
『今兒中午,劉中丞派人來請我去吃飯,告訴我說,你有東西寄放在別處,問我知道不知道?』
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了!是不是朱寶如夫婦在搗鬼?胡雪巖心裡很亂,一
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雪巖,』德馨又說∶『以咱們的交情,沒有什麼話不好說的。』
胡雪巖定一定神,想到劉秉璋手中不知握有什麼證據?話要說得活絡,『曉翁,你曉得的,我決不會做這種事。』他說∶『是不是小妾起了什麼糊塗心思,要等我回去問了才明白。』
『也許是羅四姐私下的安排。』德馨躊躇了一下說∶『劉中丞為此似乎很不高興,交代下來的辦法,很不妥當。為了敷衍他的面子,我不能不交代杭州府派兩個人去,只當替你看門好了。』
很顯然的,劉秉璋交代的辦法,一定是派人監守,甚至進出家門都要搜查。果然如此,這個臺坍不起。到此地步,什麼硬話都說不起,只有拱拱手說∶『請曉翁成全,維持我的顏面。』
『當然,當然。你請放心好了。不過,雪巖,請你也要約束家人,特別要請羅四姐看破些。』
『是,是。謹遵臺命。』
『你請回吧!吳知府大概就會派人去,接不上頭,引起紛擾,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胡雪巖諾諾連聲,告辭上轎,只催腳伕快走。趕回元寶街,問清門上,杭州府或者仁和縣尚未派人來過,方始放下心來。
『如果有人來,請在花廳裡坐,馬上進來通報。』
交代完了,仍回百獅樓,螺螄太太正陪著烏先生在樓下閒談,一見了他,都站起身來,以殷切詢問的眼光相迎。
想想是決瞞不過的事,胡雪巖決定將經過情形和盤托出,但就在要開口之際,想到還有機會,因而毫不遲疑地對螺螄太太說∶『你趕快尋個皮包,或者帽籠,檢出一批東西來,請烏先生帶走。』
『為啥?』
『沒有工夫細說,越快越好。』
螺螄太太以為抄家的要來了,嚇得手軟心跳,倒是阿雲還鎮靜,一把拉住她說∶『我扶你上樓。』
『對!阿雲去幫忙,能拿多少是多少,要快。』
螺螄太太咬一咬牙,挺一挺胸,對阿雲說道∶『拿個西洋皮包來。』說完,首先上樓。
『怎麼?』烏先生問∶『是不是京裡有訊息?』
『不是。十之八九,是朱寶如去告的密,說羅四姐有東西寄放在外面。
劉中丞交代德曉峰,要派人來┅┅『
一句話未完,門上來報,仁和縣的典史林子祥來了。
『有沒有帶人來?』
『四個。』
胡雪巖提示了一個警戒的眼色,隨即由門房引領著,來到接待一般客人的大花廳。林子祥跟胡雪巖極熟,遠遠地迎了上來,撈起衣襟打了個千,口中仍舊是以往見面的稱謂奇#書*網收集整理∶『胡大人!』
『不敢當,不敢當!四者爺。』縣衙門的官位,典史排列第四,所以通稱『四老爺』。胡雪巖一面拱手還禮,一面說道∶『現在我是一品老百姓了,你千萬不要用這個稱呼。』
『胡大人說哪裡話,指日官復原職,仍舊戴紅頂子。我現在改了稱呼,
將來還要改回來,改來改去麻煩,倒不如一仍舊慣。『
『四老爺口才,越來越好了。請坐。』
揖客升炕,林子祥不肯上坐,甚至不肯坐炕床,謙讓了好一會,才在下首坐下,胡雪巖坐在炕旁一張紅木太師椅上相陪。
『今天德藩臺已經跟我談過了,說會派人來,四老爺有啥吩咐,我好交代他們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