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痛。中考的時候,你沒有考取江文高中,在家裡鬱鬱不樂,我跟爸爸商量,放棄我江文高中的錄取通知,和你念同一間學校,只為了保護你不受傷害。十八年來,你高興或者難過,我都看在眼裡,埋在心裡,和爸爸一起,把你捧在手心,哪裡捨得你受得一點委屈?可是這麼快,你就已經到了自己擁有秘密,有男孩子追求,甚至為你拼命的年紀了。可是怎麼辦?哥哥還想要繼續站在你的身邊,想要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給你想要的一切。”
馬默言背對著我,聲音哽咽起來。十八年來,我從未曾見他有如此軟弱讓人心疼的一面,也從不知道,這個整日裡跟我作怪,罵我討厭、拖油瓶的大男孩竟然有著如此細膩的心思。這個只比我大十分鐘的男生已經早早地成熟起來,和爸爸一樣,撐起這個家,守衛著這個家。鼻子一酸,我坐在他後面的位置伸出雙手擁住了他。
“哥哥,你真好。謝謝。”
我沉浸在這無盡的悲喜之中。
“對你好你還劈腿?”
此話一出,我立刻改成大手直掐他的脖子,這該死的馬默言,好容易營造起來的氛圍又被他破壞掉。他嗷嗷地叫起來,連聲求饒,我放手,他立刻咳咳地咳起來。
這個時候,臉上更加了豐富也最有戲劇性的則屬連宋了。他那乍驚乍喜、不可置信地模樣,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的臉,真讓人難以評價。他看看馬默言的臉,然後又怯怯地把目光轉到我的臉上,我回瞪過去,他即刻收斂了疑問,垂下頭去。
不多會兒,家裡就被馬默言和連宋收拾乾淨,兩個人歡喜地稱讚對方毆打別人的技術是多麼地高超,動作是多麼無與倫比的美麗,連身上被製造出的傷痕都覺得最完美的比例,完全不顧我在旁邊翻白眼。
並且兩個人開始互相給對方塗酒精和包紮,連宋這個時候則表現得無比嬌弱,動輒就伸著脖子朝著我坐的方向喊輕點、輕點、疼。聽著馬默言柔聲安慰道:“別動,忍著點。”我的大腦裡立刻浮現出一副少兒不宜的畫面,我乾嘔了一聲,衝進自己的屋裡。
外面安靜了好一會兒,聽見門響的聲音,是連宋要走了吧,我想,我已經不知道要用怎麼樣的表情來面對他了,是仇敵奪走我初吻的陌生人?以後?沒有以後了,我搖搖頭,我們到這裡就停止吧?鬥爭是強大的,同時也是心酸的,因為在這矛盾中,我沒有給自己留有原諒他的餘地。
我換了家居服走出房間來,看到連宋一副可憐兮兮地拉著門把手,把頭伸到門裡來,他試圖製造著自己將要離開的假相騙我出來,馬默言則站在一旁,一副事不關己,不是我的主意的模樣。
我氣結,徑直走到廚房去準備下泡麵。爸爸出差,平時都是馬默言出去買菜,我來做飯。今天,實在是太狗血,而且折騰一上午,我早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一包不夠,我要吃兩包,幫我打兩個蛋。”馬默言靠著廚房門大聲地說,我斜瞪一眼過去,看到連宋像只受驚的小鹿一般躲在馬默言的身後,從縫隙裡盯著我的反應,和我的目光相觸,立刻像做錯了事情被發現的小孩兒一樣,躲閃到角落裡。平日裡活躍如初春地綠葉般的男孩子,今日裡卻如此晦暗,低眉順目,討好地淺笑,賠盡小心。
我梗直了頭,騰騰地蒸氣撲在我的臉上,將我的一切都虛化起來。
不多不少,盛了兩碗麵出來,放在桌子上,自顧自地吃起來,馬默言招呼連宋坐下,把桌上那碗麵推給連宋,自己去了廚房,結果只能拿只空碗出來。
“要不,你先吃吧。”連宋跟馬默言講話,看向我的目光卻滿是哀求。我沒有任何回應,“清酒,你是怎麼待客的,連宋來我們家,你連包面都不肯多煮?”馬默言生氣地衝我吼道。我默默地抬眼看了一眼連宋,連宋慌忙拉馬默言坐下,“沒事兒,我不餓。”語氣綿軟,盡是討好。
馬默言拔了一半兒的面到自己的碗裡,拍拍連宋的肩“吃吧,兄弟,先墊一下肚子。等一下我們下樓去吃燒烤、喝啤酒。”
“對不起。”連宋衝著馬默言說,“對不起。”緩慢而沉重,一個字一個字都像千斤重的錘砸在我的心上。
“是呵,對不起,我們都有各自地堅持。就像我堅持我的兩包泡麵,你堅持你年少的衝動。”我幽幽地開口,抬眼看到連宋那深不可測、意味深長地目光,清晨時分,連宋逼近我眼前的模樣又浮現在腦海,不爭氣地,眼淚又泛了出來。
門鎖轉動地聲音,“哇,好香啊,又是泡麵?等我換了衣服請你們出去吃。噢?有朋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