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下了榻,去外屋將那信箋拿回。葉孤城倚在床頭,伸手接過,取出信紙看了一番,一雙伏犀峻目便漸漸眯起,也不言語,似是在思索些甚麼。過了一時,忽對身旁男人道:“西門,且替我拿紙筆過來,可好?”
西門吹雪扶了他腰身便欲讓他躺下:“有事,何不明日再做。”
葉孤城將手上信紙遞與他:“你且一看。”
西門吹雪接過,略略閱了一番,既而抬頭看向男人。葉孤城淡淡道:“朝廷嚴禁販運私鹽,我曾於此事上直言拒卻,未想王府又尋了戶小號商家,冒這般風險出海……”
南海於航運通商之上,向來以飛仙島為最,其中每年往來大宗貨物,不知凡幾,歷來出海皆為堅船固艙,且又蓄著大批好手跟船護航,及至近二三十年來,已再無匪盜之類膽敢向有白雲城標記的商船動手。南王前次因運私鹽一事遭拒,便轉而尋上其他小號商家,其間雖有因厚利加之南王威勢而承運的商戶,卻不想此次竟在海上遇了匪盜,三船海鹽,幾近落於人手。幸而正逢白雲城中路過的商船,這才保住貨物,並船上一干人等性命。管家聞知此事,立時便命人將船扣下,上面七十餘人,皆看管起來,同時飛書報與正在王府作客的葉孤城。所幸一群匪盜尚且未及得知船上貨物為何,便已被驅散,因此倒也不曾走漏風聲。
西門吹雪見男人面上神情淡淡,便道:“你待如何。”
葉孤城將信紙結握成團:“三船私鹽就地銷燬,封鎖一切訊息,船上人等,暗地通知主家前來收領,平息此事。”
西門吹雪面色仍是一貫的冷寒,只伸手繼續在男人腰間按揉:“何必。”
葉孤城知他是不願自己捲入任何是非當中,微微一笑,道:“藩王不顧禁令私販海鹽,罪責不小。我此舉,一為南王與白雲城有大筆通運貿易往來,飛仙島從中獲益甚豐;二為世子畢竟已與我有師徒之誼,也是情分;三為……”
他略一沉吟,既而道:“西門可還記得,我曾說過未有父,只隨母姓一事?”他見西門吹雪微一頷首,便淡笑道:“當時你問我是否有親眷在,我並未說明,其實眼下,葉孤城卻是尚有父系氏族一脈在世……”
他微微闔眼:“南王,便是我生身親父……”
……
一百四十三。 人面不知何處去
“昨日聽勖兒說,城主身體偶恙,不知眼下可好些了。”
書房中,葉孤城與南王分賓主而坐,世子在一旁立著,為二人斟茶。
葉孤城接過青年奉上的杯盞,道:“王爺費心,如今已無大礙。”略飲了一口茶,神情無波,似是漫不經心地道:“昨日城中傳來書信,匯通商號三艘載貨航船,於南海一帶海域,遭匪盜襲擊……”
世子手上一頓,茶壺壺嘴碰上瓷杯,登時發出一聲輕微細響。眼底有暗光一閃而過,南王面上神色如常,只微微笑道:“不知後來如何?”
葉孤城淡淡道:“適逢有白雲城商船途經此處,人貨無恙。”緩緩撫娑著手上扳指,語氣平常:“我已傳信命人扣船毀貨,訊息盡數封鎖,羈押一概人等,待匯通商號前來收領。”狹長的眼略抬:“想來匯通以後應不至再行此等事,財帛雖可動人,卻也風險頗大……”
他一語雙關,在座的皆是聰明人,如何聽不出來。南王忽笑道:“明人不說暗話,城主厚意,本王承情了。”一面對世子笑罵道:“好孽障,當初你一意定要行這等事,如今掀起風浪,幸得城主壓了下來,不然此事一旦洩漏,豈不做大。還不過去,叩謝你師尊!”
世子聽聞,立時便至葉孤城面前,矮膝拜下:“徒兒一時年輕糊塗,幾乎累及父王,幸有師父照拂收尾,勖膺感激之餘,心中唯有慚愧二字……”
葉孤城讓他起來,只道:“此事不必再提,往後,且莫再如這般就是。”世子應了一聲,這才起身,重新立在一旁。
一時間三人便刻意不再提及此事,只揀些閒話說著。世子笑道:“再有兩月便是父王壽辰,前時母親還問我可曾備下什麼壽禮,孩兒聽了,卻只是犯愁:想來父王何等寶物未曾見過,倒讓兒子拿什麼新鮮物事來呈上呢。”
南王笑一笑,只道:“快成親的人,還說這等孩氣言語,讓你師尊笑話。”世子亦笑,忽想起什麼,忙道:“父王不知,說來也巧,師父的生辰,竟是與父王同一日呢。”
“哦?竟有這等巧事。”南王笑道:“不想本王與城主,卻是這等有緣法。”
葉孤城只略微頷首。他今日換了一件雪白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