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眼下只覺滿身不適。今日凌晨時分西門吹雪將他送回房內時還未得如此,不想只略眠了一陣,醒來時便已開始低燒不退,兼之腰下疼痛,就也不曾如往常一般,去校場指點青年武藝。
身下錦緞一層層鋪著,睡在上面,鬆軟如同眠臥雲端,然而腰脊以下艱楚疼痛難耐,與一般刀劍傷損全然不同,聲音也沉喑了些許,饒是他忍耐力非常,亦是不願多動。
額際略略浮出一絲潮意,葉孤城微一疊眉,抬手拭去薄汗。世子見了,近前道:“師父既是身子有恙,就且歇息罷,徒弟去叫人將早膳送來。”
葉孤城沉沉應了一聲。世子將帳幔放下,既而出屋去了。不一時,就有下人陸續提了幾隻食盒擺在桌上,又過了近半個時辰,有侍女端著湯藥進來,說是世子吩咐大夫,專門開了治陽熱寒邪的方子。
葉孤城吩咐三個時辰後送沐浴用的熱水進來,然後便叫人退下。他在榻上睡了一時,也不曾用早飯,只由著那白貂徑自跳上圓桌大嚼。直至午間時分,沐浴器具與午膳一同被送進房內,才睜了眼,慢慢自床褥間起身。
微微凝著眉,解了衣袍入水,直至水溫逐漸冷卻,才緩緩出來披了褻衣,也不穿外衫,只一步步走至桌前,些須用了半碗紅畦香稻粳米粥,並一盞素釀松瓤蝦丸湯,其餘都隨意任白貂吃了一陣,又倒了那碗湯藥,便重新回榻上臥著。
其間世子又來探視了一回,葉孤城便在帳內與他略略說了幾句。青年見男人聲音中似有倦意,於是便不再多談,只停留了一時,就起身出了房間。
葉孤城只合目靜躺。他畢竟修為深湛,方才又自己處理了一番,獨自運功調息了許久,便也將那燒熱散去了幾分。眼見外面天色已逐漸暗了下去,侍女亦送來晚膳,掌上燈,卻隱約見帳內男人側臥著不動,於是也不敢出聲驚擾,只輕輕放下手中食盒,擺好碗碟,既而掩門出屋。
窗外濃雲遮月。不知何時,一道白影毫無聲息地出現在室中。
目光掠過桌上尚自存有一絲溫度,卻明顯並未動過的飯菜,西門吹雪走近榻前,緩緩揭開紗帳。
男人靜靜朝床內臥著,身上只穿了裡衣,腰間覆著條薄被。那隻白貂原本睡在他枕邊,此時卻警覺地倏然抬頭,然而下一刻,便貼緊了雙耳,低低嗚鳴了一聲,朝床內湊了湊,重新趴了下去。西門吹雪伸出手,輕緩地搭在男人肩頭,卻在下一瞬,微微沉起眸色。
“你如何來了。”低沉地聲音響起,男人慢慢翻過身,微睜了眼道。
西門吹雪並不答言,只用手覆上對方額頭。掌下所及,原本一貫微冷的肌膚,此時卻是溫熱的。注視著男人略帶薄紅的面容,西門吹雪凝起眉心,在榻沿坐下,伸手揭開那覆著的錦被,既而又探向對方腰間的下裳繫帶。
一隻溫度略略偏高的手掌攔住了他的舉動。葉孤城微眯著眼,道:“不必,我已無大礙。”
墨黑的眸筆直凝視著對方。西門吹雪靜了片刻,似是不再堅持,卻伸手開始解身上的衣物,連褻衣也一併除去,然後抬身上榻,將男人緊貼著胸前環住。
微冷的肌膚靠在身上,讓略嫌燥熱的身體,頓時覺得舒快平緩了幾分……葉孤城闔上眼,不禁因這一份似能沁骨的清涼而伸出手,抱住對方的肩脊,讓兩人更加貼緊了些。
男人拂在自己頸間的呼吸亦夾雜著熱意。西門吹雪緩緩扯開他衣上扣帶,褪去了裡衣,讓自身微冷的肌體再無隔隙地貼住男人偏熱的身軀,用最溫和的方法,替他一點一點降下熱度,多少減輕一些不適……
葉孤城與男子靠在一起,合著眼,左手擁在對方肩臂之間,將頭與他枕在同一只錦枕上,靜靜休憩。從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清涼意味,由緊貼著的肌膚傳遞過來,不禁讓他感覺舒適了許多。西門吹雪右掌扶在他腰間,輕緩地揉壓著幾處穴位,目光落在男人自頸上起幾乎遍佈全身的痕跡,不由將弧度凜冽的劍眉些微疊起,低頭將薄唇輕輕印上那肩井,似有若無地親吻著……
未及一陣,西門吹雪漆黑的眼底忽幾不可察地沉了沉,既而很快,門外便有人道:“師父可是睡下了?”
眼簾微抬,葉孤城睜開眼:“何事。”
青年在門外道:“師父眼下,可覺得好些?方才有南海傳書至府中,勖膺這便送了來。”
葉孤城略略揚眉:“放於外間案上罷,我已無大礙。”
就聞門口微有響動,既而聽青年在外室道:“師父且歇息,徒弟便不攪擾了。”說著,又是一聲輕響,房門已被重新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