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登州快馬急奏送抵東京。
登州知州王師中、通判宗澤、兵馬鈐轄馬政三人同時上奏。
講的都是登州第二將“兵圍蓬萊縣”事件,但各有側重。
知州王師中在奏章中,極力誇大徐澤的胡作非為。
吹噓亂兵圍城的關鍵時刻,自己鎮定自若,才穩定了滿城人心。
自稱其人早已察覺到徐澤有不軌之意,怎奈此獠極擅迷惑人心,一時抓不到把柄。
州衙還有副貳官宗澤這種老糊塗處處掣肘,讓其無法施為。
為了大宋江山永固,王知州只能忍辱含垢,對亂臣賊子示之以弱,終於守到此賊自露反跡。
請求朝廷下旨,許自己臨機決斷之權,
以將通賊的通判宗澤予以囚禁,再擒獲兵賊徐澤獻於闕下。
相對於王師中的立場堅定,通判宗澤則是毫無立場。
其人同時彈劾王師中和徐澤二人。
宗通判先是坦率承認自己昏聵,對徐澤看走了眼,把他當成平滅亂賊的英雄,一直缺乏提防和管控。
然後罵徐正將行事魯莽,肆意妄為,典型的無腦武夫。
把一件本來有益於朝廷的好事,辦成了影響很不好的壞事。
不過,宗澤堅持把此次事件定性為“演習”,而不是“兵亂”。
並說了演習前一日,徐澤確實有呈文移送州衙。
但知州王師中卻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坐看此事發生。
最後,宗澤在奏章中附上自己抄錄的徐澤呈文副本和演習導調文書。
徐澤在呈文中,向州衙明確通報了這次演習的背景和實施時間。
的確給了登州衙門“足夠”的應對準備時間。
而演習導調文書雖然不符合大宋公文體例,但設想複雜,指導明確。
即便趙佶這個外行,也能看出來,徐澤是真心實意在搞演習。
登州兵馬鈐轄馬政遞交的,實際是請罪書。
其人態度非常誠懇,羅列了一大堆登州第一將兵馬存在的問題。
說軍隊僅有編制數的四成,且兵甲不全。
訓練極少,一些士卒拆下弩機後,竟然裝不上去。
演習前,徐澤給第一將預留了一日“備戰”時間,
但王知州沒有下令,自己不敢擅自帶兵出城。
即便留在蓬萊守城,問題也很多不勝數。
不僅城防設施不全,士氣更是低得可怕。
一些士卒聽說可能要打仗就腿軟,不敢上城,甚至當場尿了褲子。
馬政還分析了這些問題的主要原因。
有主觀的,也有客觀的。
對自己的領導責任,絲毫沒有推脫。
如實說長期不練兵,問題太多,
就算徐澤多給幾天的時間,第一將的表現也好不到哪裡去。
對軍隊一直存在的積弊,馬政也沒有故意誇大,
純粹就事論事,實心實意分析原因。
除了大宋常談的軍隊“老”問題外,對遼作戰準備嚴重不足的問題非常突出。
馬政坦言,演習真給自己敲了警鐘,看清了第一將的嚴重問題。
若是徐澤有意謀反,現在的第一將根本不用打,即便據有堅城,也難當第二將全力一擊。
並透露演習的頭一天,知州王師中曾問過自己,能不能假戲真做。
待第二將圍城演習時,第一將突然出城反擊,擒殺徐澤。
馬政自知兩將兵馬之間的巨大實力差距,明確拒絕了這條亂命。
最後,其人在誠懇請求朝廷治罪的同時,
還對登州第一將實戰訓練提了一些建設性的意見,以留給繼任者。
將包含徐澤上書在內的四封奏章合到一起看,問題已經很明朗了。
登州的問題很嚴重,靠當地文武,根本治不了徐澤。
知州王師中很無能,正是其人縱容了徐澤的肆意妄為,才導致登州局勢逐步失控。
徐澤很囂張,但在一些事上也很剋制,其人顯然特意為朝廷保留了一絲體面。
正因為這一點,才更難處置。
問題的關鍵,不是這次所謂的“演習”程式合不合規,
而是朝廷對手握強兵的武將徐澤,已經失去掌控!
趙佶再次召來重臣議事。
相比昨日,少了一個身體不適的劉正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