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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十世之仇猶可報

宣和二年年尾的河北路,充滿了奇幻色彩。

先是同舟社增兵邊境,並不斷修築烽堡,此舉吸引了遼人的注意力。

基於本國山和日下的事實,遼國並沒有一開始就採取過激行為。

保持克制的遼國皇帝派出使者,欲要前往開封,希望透過比較平緩的外交手段,和平解決南朝的背盟行為。

出面談判的同舟社使者卻絲毫不給遼人面子,叫囂應基於兩國實力對比重新界定雙邊關係。

所謂打人不打臉,同舟社偏要趕上門打臉的行為成功激怒了遼人。

在亡國之危的巨大壓力下,遼國緊急動員部分兵馬,增兵河北邊界,併發出要懲罰南朝的狠話。

主動挑起事端的同舟社卻就此失聲,沒有進一步的應對措施,似乎吃定了遼人只敢瞎咋呼絕不敢打仗的心態。

河北路的一些智者分析後認為:大戰一觸即發,遼國雖亂,但騎虎難下,極大可能性會冒險發動攻擊,以轉移國內早就鼎沸的矛盾,並藉此戰凝聚混亂的人心。

就在所有人緊張等待同舟社進一步的應對措施時,窮兇極惡的遼人卻突然放棄了對抗,並派出使者與同舟社談判。

遼國內亂不斷外強中乾這一點,河北百姓早知道。

但外強中乾到了這種程度,卻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而談判的結果,更是出人意料。

百姓大多沒有什麼長遠的眼光,看不懂白溝之盟外交辭令之中隱藏的深意。

但廢除澶淵之盟約定的南朝“兄事”北朝、每年上供歲幣之協議這一條,卻是最單純的百姓都能看得明白。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遼人為什麼會突然認輸,還要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趙宋百餘年都不能揭掉的歷史恥辱,居然就這樣被同舟社輕易洗刷了?

這一仗打都沒開始打,怎麼就贏了?!

百姓就是這樣,很容易被一些表面的資訊所幹擾。

大多部分百姓不去關注遼國開放榷場蘊含的巨大商機,反而關心已經沒什麼實際意義的洗刷趙宋恥辱。

就像原本歷史線,即使九百年後,仍有大批普通百姓對北狩五國城,寫詩做畫打馬球陶冶情操,還不斷為趙氏傳宗接代的“二聖”抱有極大同情。

關心所謂的“臣子恨何時滅”,卻忽視了河北、京東、京畿、京西等路遠比“二聖”命運悽慘無數倍的普通百姓。

沒想過這些人是如何面對突如其來的侵略,又是怎樣在其後金宋雙方拉鋸導致的兵災下苦苦掙扎?

百姓很容易被人誤導,追究百姓的屁股坐歪沒有實際意義。

存在即合理,百姓關心澶淵之盟的恥辱,而忽視了白溝之盟的利益,自有其原因。

除了趙宋朝廷長期的官方宣傳引導外,也有客觀的歷史情節在裡面。

就事論事,澶淵之盟對遼宋兩國都有利。

趙宋每年上供給遼國的歲幣相對於本國龐大的稅收來說,根本不算啥事。

而且,兩國訂立盟約建立和平關係後,趙宋透過榷場貿易,從遼國賺到的錢財遠遠超過送出去的歲幣。

至於趙宋“兄事”遼國,比起這個時代動輒“執父禮”“守子禮”的兩國關係來說,更不是事。

其實,古代國與國之間交往,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平等”,華夏王朝與胡人政權更是這樣。

強的一方可以肆意主宰弱的一方,而弱的一方要想不被滅亡,就必須認清現實。

輸了就要認,捱打要立正。

大部分時間都處於弱勢地位的胡人政權深諳此道,賓服四夷接受萬邦來朝的天朝上國也同樣清楚這一點。

強漢的公主和親、盛唐的渭水之盟、弱宋的年供歲幣,都只是形式上的東西。

究其本質,始終是弱者必須服從強者。

只有先服從強者,才能有機會在暗中積蓄力量打翻身仗。

相對於“文明守序”,簽訂了盟約就再沒有南下的遼國,更早時期的匈奴、突厥等遊牧政權顯然更加野蠻,從來就不守什麼盟約。

而且,相對於澶淵之盟的屈辱,歷史上的漢、唐曾經遭受過的屈辱也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劉邦死後,匈奴單于冒頓寫信給大漢攝政太后呂雉:

孤憤之君,生於沮澤,長於平野牛馬之域。數至邊境,願遊中國。陛下獨立孤憤,兩主不樂,無以自娛,願以所有易其所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