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說我,是因為在這種狀態下,他要紅狐把他凌渡宇口中說出來的,當作是紅狐自己心中想的和說的。
進一步揭掉“你”“我”的阻隔的提防,解除紅狐精神上最後的城堡。
紅狐果然喃喃道:“我很舒服,我很舒服。”
凌渡宇道:“我很累了,睡吧!睡吧!”
紅狐眼皮垂下,打了個呵欠,道:“我累了,睡吧!”
仍站在那裡,鼻中發出輕鼾。
凌渡宇道:“那石板太重了,令我不舒服。”
紅狐囈唔道:“太重了。不舒服。”
凌渡宇道:“我要把它拿開。”
紅狐全身一震,面上出現掙扎的表情,力圖醒轉過來。
凌渡宇忙道:“我太累了。我太累了。”
紅狐慢慢平復下來。
凌渡宇道:“我太累了,讓我脫下外套。”
紅狐一邊喃喃重複凌渡宇的說話,一邊把外套除下。
凌渡宇道:“我要睡了,把上衣除掉。”
紅狐順從地又脫去上衣。
一塊八寸乘三寸,厚維半寸的石板,橫亙在紅狐毛茸茸的胸膛上,烏黑閃亮,眩人眼目。
每邊有個小圓孔,一條金鍊系在兩邊的圓孔,掛在紅狐的頸上。
這就是傳說中可上窺天道的異寶──‘幻石’。
為了它,不知有多少人送了命。
這是最決定性的時刻。
“我的頸很累。”
紅狐重複一次。
這回凌渡宇乖巧得多,不敢直提‘幻石’,“那條鏈很重!”
紅狐猶豫好幾秒,便道:“條鏈很重。”
凌渡宇道:“我要拿走它。”
紅狐呆了一呆,緩緩抬起右手,拿著金鍊,想從頭上把它脫下來。
凌渡宇緊張地望著他。
‘幻石’離開了紅狐的胸膛,隨著他提起金鍊的動作,直升到眼前。
凌渡宇忽地感到不妥。
霎時間又不知不妥在什麼地方?
他忽然醒悟‘幻石’恰好在掩蓋著紅狐的雙眼,那突起的石乳剛壓正紅狐眉心處!
那是啟動‘幻石’的唯一方法。
想到這點時。
太遲了。
淒厲的號叫從紅狐張大的口傳出,紅狐整個人象暴風雨中的小草,不住搖晃,一股無情的力量,緊攫住他的身心。
紅狐一邊狂呼,眼耳口鼻滲出鮮血。
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刻,紅狐終於在金字塔和凌渡宇協助下,清醒過來,死命要掙脫“它們”對他的控制。
病房的小金字塔內,進行著人類與上古兇邪的激鬥。
陰寒大作。
凌渡宇全身冷汗,緊閉雙目。
拼命阻止自己向邪惡的力量屈服。
那活像有人想強闖入你的屋子,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死頂沒有門鎖的大門,不許那凶神進來。
這屋子就是凌渡宇的心靈。
透過催眠術,施術者和受術者的心靈縫合在一起。把兩個分開的心靈藉助一道精神的橋樑,串連起來。
兩人這刻共乘一舟,大海的波浪,使兩人隨時覆舟人亡。
小金字塔內旋風陣陣,把兩人的衣服吹臘臘飛揚,頭髮狂飄亂舞。
病床上的床單被鋪,被捲上金字塔尖頂處盤旋飛轉。
太陽燈的白光漸漸變色,被月亮般的金黃替代。
既恐怖又美麗。
史前的邪惡生物,透過“幻石”,進行驚天動地的最後反擊。
紅狐石破天驚一聲慘呼,將頸上的頸鍊狂力扯斷,脫手擲出。
自偷到“幻石”以來,它第一次離開他的身體,他終於成功了。
擲之不去。
“幻石”離開了紅狐的手,懸浮在兩人中間。
整塊石板打橫飄在虛空裡。
烏黑的石質,射出耀目的黃芒。
太陽燈轟地爆碎熄滅。
黃光注滿每一寸的空間。
紅狐呵呵一聲,全身痙攣起來。
一口血箭從他口中噴出,仰身跌在地上。
凌渡宇眼前一黑,驀地沒有了身體,只剩下純意識的存在。
沒有了病房。
沒有了金字塔。
沒有了紅狐。
一點聲音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