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過後,茯苓來敲香茹的房門,臉上掛著同情的微笑,說今天藥房事多,人手不足,方姑姑就近方便,把她院裡的人都調去做事了,結果曬著的藥材無人料理,讓香茹辛苦一趟,去把藥材收一下。
香茹心裡咯噔一沉,明白該來的還是來了,方姑姑這經典的整人招數自己有幸要親身感受一下了。
“好,方姑姑的差事,求之不得呢。”
香茹堆起滿臉真誠的笑容,隨茯苓去了前面。
一跨過角門的門檻,還在廊下,就看到了院子裡兩個大架子,六個簸箕裝得滿滿的,裝藥的麻袋在遊廊欄杆上搭了一長排。
“吶,就是這些,上次你也做過的,不用我再教你怎麼做了,動作快點啊,要是天黑還沒弄完吃虧的可是你。”茯苓往院中虛指一下,扔下香茹就自己走了。
香茹硬著頭皮走到院中,原地轉了一圈,發現安靜得一點人聲都沒有,不去想那些人是不是隱藏在厚厚的氈簾後頭看好戲,香茹先去檢查這些藥材。
上次就見過的三層大架子,香茹很清楚揀一簸箕的藥得用多久時間,而今天這都得她自己來收拾,擺明了就是不想讓她有好果子吃,香茹敢拿所有身家打賭,擺出這種陣勢的人根本就不是純粹為了當日那摔跤受傷的丫頭來懲罰她的,而是藉機想攆她出去罷了。
香茹走到最近的架子前想看看藥材,腦子一下“嗡”的就大了,簸箕里根本不是一味藥,而是混了四種藥材,攤得平平整整。
這下可好,六個簸箕,每個四味藥,就她一個人分揀,這不就是要逼她出絕招麼。
香茹仰起臉,做了幾個深呼吸,冰冷的空氣進入肺中,帶來了寒意也讓她飛快地冷靜了下來,拍拍臉要起精神,香茹返身拿來四個麻袋,把袋口敞開,再反折幾下,使麻袋能安穩地站在地上。
香茹拖出最下層的簸箕,但並不完全拖到地上,而是拖出來一半,藉著架子與地面的高度差,讓簸箕斜著靠在地上,接著又拿來四五個麻袋當墊子扔在簸箕前面,那四個麻袋兩兩擱在兩邊,再把長柄推子放在身後,一切都準備好了,香茹才在麻袋上坐下來,把簸箕擺在雙腿上,雙手開弓,飛快地收揀藥材。
前世會去做營養師是受家庭的影響,家裡是種中藥材的藥農,土地被藥廠租賃,全村人都為藥廠種植各種藥材。每當收穫季節,新鮮藥材要先揀選再清洗,摘去非藥用的核粒、果柄、枝梗、皮殼等物,只留下藥用部分,然後清洗乾淨,最後乾燥,這樣才能最大限度保留藥材的有效成分。
小時候沒少給大人們打下手,揀選和清洗她都幹過,當年孩子心性,把遊戲和做事合二為一,練出一手絕活,她可以低著頭只憑眼角餘光就能準確地把手上揀選好的藥材扔進各自的笸籮或垃圾桶裡。
後來離家讀書後就沒再幹過這活,但身體還是留下了記憶,日後自己獨立生活時揀菜是把好手,一把葉子菜到她手上三兩下就搞定。
說來也巧了,現世的香茹廚房雜工出身,每日那麼多菜就靠她們三人處理,個個練得手腳麻利,現在來說反倒給了她絕好的掩護,就算她動作再快,估計都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香茹撇撇嘴,她不敢保證天黑前是否能全部完成,但至少她不會讓那幫心理變態的傢伙有機會折磨她太長時間。
香茹的絕招說起來其實並沒什麼秘密,不過是手眼的高度配合,眼睛看到什麼藥材,手上就能揀出來,並立刻扔進身邊的麻袋裡。四味藥分別扔進那四個袋子,一個不錯,一個不漏。
一開始香茹動作還比較慢,揀菜跟揀藥畢竟不同,隨著所揀的藥材越來越多,香茹逐漸找回了小時候的手感,手上動作越來越快,只看她勾著頭眼睛盯著簸箕,雙手像划水似的拿起藥材就往身旁扔,如行雲流水般暢快利落。
香茹一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去想現在什麼時辰,不去想是不是快天黑了,她放任思緒飄飛,幻想自己被收徒,考中醫婆,離宮獨立,幻想是開診所做大夫,還是開酒樓當廚師,有沒有可能勾個帥哥做老公……想一切能想的,就是不想手上現在的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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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草在茶水房裡燒水泡茶,聽到有人議論,前面藥房院子又有可憐蟲被方姑姑整了,獨自一人要揀六個簸箕的藥材,不知道等天黑後會被怎樣戲耍捱打。
茜草聽過就完,沒往心裡去,等茶泡好了,她託著茶盤往前面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