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劇《海港的早晨》編劇李曉明這樣回憶當年的情景:
突然,有一天團裡通知我:下午到錦江小禮堂參加一個座談會。當時已是八月裡,氣候相當炎熱,我一走進小禮堂就看到有幾個人先到了,我便在邊上的位子坐下。不一會兒,看見江青在幾個人的陪同下走了進來。我簡直不敢相信,是參加她召開的座談會。江青同與會者逐一介紹認識後,一坐下便咧嘴笑了笑,一開口就是驚人之語:“我十分高興,這次來上海發現了一個高精尖的題材,一個國際主義的題材。這就是淮劇《海港的早晨》。”我一聽,震驚不小,我的這個青年教育的題材一下子成了高精尖的題材。這時又聽到江青說:“在劇場裡,我同工人一起看了三遍,工人哭了,我也哭了。”說罷,她還真的用手揉了揉眼睛。接下去,她的話更使我驚訝不已。她說,她是抓革命的,跑了全國許多地方,任務就是看戲,挑選寫工農兵的優秀劇目,改編成京劇。寫農民的早已選定《龍江頌》,寫解放軍的也已選定《智取威虎山》,而寫工人的選了好久,直到最近才在上海選定了淮劇《海港的早晨》。
她頗為得意地告訴我們,確定改編這個戲,她是經過調查研究的。其實,所謂調查,只是看了戲後,她到碼頭上去兜了一圈,向陪同她的第三裝卸區主任高尚峰問了三個問題:第一,《海港的早晨》在工人中反映如何?第二,劇中青年工人不安心碼頭工作的思想是否符合事實?第三,玻璃纖維事件是否真有其事?在得到高尚峰的肯定回答後,她才拍板而已。
從此,淮劇《海港的早晨》就被江青“抓”去……
這一回,江青指定中共上海市委第二書記陳丕顯掛帥,由上海市委書記處書記石西民、上海市文化局黨委書記李太成負責,組成領導班子,把淮劇《海港的早晨》改編為京劇,編劇為郭炎生,何慢、楊村彬,導演楊村彬。
“上峰”如此看重,編劇們焉能不賣力?才兩個月,京劇《海港的早晨》劇本便問世,著手排演,由重祥苓之姐童芷苓及小王桂卿主演。
一九六五年三月,京劇《海港的早晨》在上海大舞臺演出,石西民請江青審看。江青看罷,竟大為不滿,說道:“你們怎麼搞的,寫了個‘中間人物’,為什麼不去寫英雄人物?這出戏改壞了,必須重編!”
江青一句話,把京劇《海港的早晨》全盤否定。
第二天,江青調來“京劇書記”張春橋,指定由他掛帥,另組班子,重起爐灶。於是,換了編劇,調來淮劇原編劇李曉明,導演亦換人。江青認為“童芷苓動作太軟,演得一點都不像碼頭工人”,於是從寧夏京劇團調來李麗芳演女主角。
不過,張春橋這“京劇書記”也不好當。怎麼改,全要聽從江青的旨意。張春橋注意了繞開“中間人物論”的誤區,請江青在一九六五年六月七日審看,劇名改為《海港》。
六月十一日,江青在上海錦江小禮堂跟《海港》劇組談話時,又是搖頭。江青說,這一回犯了“無衝突論”的錯誤!
無奈,“京劇書記”遵命,又得僻開“無衝突論”的誤區……
如此這般,經過江青“指點”,她在京劇舞臺上先後樹起了五塊“樣板”,即《紅燈記》、《沙家洪》、《智取威虎山》,《奇襲白虎團》、《海港》。
另外,從一九六三年十二月起,“抓”北京、上海兩個芭蕾舞劇團,排演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和《白毛女》。一九六四年十月八日,毛澤東觀看了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說:“方向是對的,革命是成功的,藝術上也是好的。”
一九六五年一月起,江青到中央樂團,“抓”交響樂《沙家洪》。
這樣,江青樹起了八塊“樣板”。①江青博得“無產階級文藝革命的旗手”的“桂冠”,便源於此。
①後來,從一九六七年起,又增加了鋼琴伴唱《紅燈記)和京劇《杜鵑山》,但人們已習慣於稱“八個樣板戲”。
由於江青抓“樣板戲”作出了“成績”,她的名字出現在第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山東省代表的名單之中。
一九六四年十二月二十日至一九六五年一月四月,當第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在北京舉行時,江青作為人民代表步入人民大會堂。她,正式出現在中國的政治舞臺上了!
從《人民日報》刊登照片,從發表演說《談京劇革命》,到當選全國人大代表,江青日漸“露崢嶸”。這一切,她都在公開地進行著。然而,她頻繁地往來於京滬之間,卻在暗中進行著極端秘密的政治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