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崔萬秋,有著與沈醉相似的秘密身份,所以他們常來常往。沈醉在崔家見到了“四人幫”中的二分之一——藍蘋與狄克,足見崔萬秋此人來歷不凡。
崔萬秋是個充滿神秘色彩的人物。關於此人的身世,很少見諸於文獻。我在一九三四年的《十日談》雜誌上查詢《姚蓬子脫離共產黨宣言》時,很偶然,“崔萬秋”三字跳人我的眼簾!細細一看,竟是一篇署名“蕙若”所寫的“作家印象”,篇名便叫《崔萬秋》,刊登在一九三四年三十二期《十日談》旬刊上。
從這篇“作家印象”中,今日的讀者仍可獲得對於崔萬秋其人的大致印象。文章全文如下:
崔萬秋是個山東老鄉,家住大明湖畔,數年前在日本留學,和櫻花味的日本姑娘,大談其戀愛,佳話很多。中等身材,看去還算英俊,講的藍青官話。頭髮疏疏的幾根,有點禿頂了,臉孔上也有皺紋,可謂“少年老成”(他已三十歲了)。
以前和曾今可很要好,在《新時代》月刊上,也發表過幾篇創作,他和曾今可互相標榜。在去年,因為利害衝突,就反了臉,還在報上登過啟事,大罵曾今可。(引者注:
曾今可,一九○一——一九七一,江西泰和人,早年留學日本。回國後參加北伐。一九三一年在上海創辦新時代書局,出版《新時代》月刊。抗日戰爭勝利後,以《申報》特派員身份前往臺北,道留臺灣。任臺灣文獻委員會主任秘書二十年。並編輯《正氣月刊》。一九七一年病逝於臺灣。)
他和曾虛白很要好(引者注:曾虛白,原名曾燾,乃曾樸之子。一八九四年生,江蘇常熟人,畢業於上海聖約翰大學,與父親曾樸同辦真善美書店,主編《真善美》月刊。
一九三二年,上海《大晚報》創刊後,任總經理兼總主筆。一九三八年任國民黨中宣部國際宣傳處處長。一九四九年赴臺灣,翌年任中央通訊社社長)。現在他在《大晚報》上編《火炬》《三六影刊》二副刊,常常拉些名家,替《火炬》撰稿,所以在黎烈交脫離《自由談》(引者注:《自由談》為《申報》副刊,黎烈文曾任《自由談》主編)以後,《火炬》大有“取《自由談》而代之”之概。
近來,他因為職業關係,常常寫點電影方面的稿子,電影明星如阮玲玉、葉秋心等,他也時常去拜訪。有些人造他謠言,說他是風流編輯。
他這個人,是很熱情的,記得有一次,我為了一件事體去和他接洽,他的話說得很懇摯,沒有文人驕傲的習氣。關於這,他許有點是沽名釣譽的。
他的作品,大都是戀愛的故事,文筆樸直,格調方面,不無陳腐,內容是很空虛的。
如《新路》那部創作,已經比較有點意義了。近來常和左翼諸公有所來往,魯迅、茅盾諸氏的文章,也常在《火炬》發表;有人說他最近的思想有點左傾,但是他願意做一個“尖頭鰻”,不願意冒大險,使得腦袋搬家。至於登左翼諸公的文字,無非是學時髦,迎合一部分讀者的心理,一方面不被人罵作落伍,一方面又可以討好左翼諸公罷了。
以上可以算是關於崔萬秋的特寫。雖然只寫及崔萬秋的公開的一面,但是畢竟為當年的崔萬秋,留下了幅剪影。
作為作家的崔萬秋
崔萬秋混跡於文壇,不光是作為編輯,而且他也算是個作家。
我在發黃的舊雜誌中,尋覓著崔萬秋的蹤跡。除了他的一些言情小說之外,我查到他寫的一些散文。特別是他早年所寫的散文,往往也反映出他的“自我形象”。
一九二九年十二月四號上海《新文藝》雜誌在《編輯的話》中寫道:
散文一欄裡有穆羅茶先生的《林》和崔萬秋先生的《錢》均是雋永蘊藉之作。崔先生還有《憶故居》和翻譯日本“普洛”派鉅子葉山嘉樹的散文三篇,但因來不及編入本期,只好留待下期發表了。
崔萬秋的《錢》,篇末註明“十一月二日在廣島”,顯然是一九二九年在日本留學時寫的。文章開頭,引了一句日本諺語:“一錢使人哭,一錢使人笑。”
下面便是他的散文《錢》,摘錄於下,讀者從中可以看出他的作品風格:
錢之可貴,要沒有錢的人才痛切地感得出來。我便是痛切地感得錢之可貴的人們中之一個。特別感得錢之可貴的經驗,印得滿腦子裡最深的,有下列幾件事。
民國十六年秋天,一位受洋大人、官大人、黨大人三重壓迫的苦朋友寫信來告急,說是初到東京,人地生疏,沒有現錢竟不能吃飯,現在每天只吃七個銅板一塊的麵包,有時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