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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或是磨碎,加鹽。而後另外封入罈子內,視天氣而定,晾曬發酵一至兩月,辣椒也就有了醬味。然後是第三道加工,把醬好的豆瓣和辣椒調和到一起,豆瓣和辣椒的配比,視自己的口味而定。為了讓味道更好,還可以配放花椒麵,辣椒油,嫩姜條。再講究一點,可以摻少量的芝麻醬。把調配好的醬攪拌均勻,再入壇封口,再曬。等到十冬臘月,開啟壇口,棕紅濃香的豆瓣醬美味撲鼻。滿銀城都是豆瓣醬的香味。做醬最忌諱的就是生水和不淨,整個釀造過程中不可以把一丁點生水帶進去,所有裝醬、攪拌、盛舀的工具都要燙洗晾乾,一旦不慎把生水和不乾淨的東西帶進去,就要生黴變質,前功盡棄。做豆瓣醬的難點在放鹽,鹽太多,釀不透,鹹味就成了死的。鹽太少,醬又容易發黴變質。做豆瓣醬的點睛之筆在最後的配料,配料不同,才會有百家百味的豆瓣醬。 院子裡的陽光還有幾分力量,瓷壇上的黑釉被曬得閃閃發亮。蔡六娘開啟一個壇口,提起放在裡面的攪棍攪拌幾下,拔出攪棍看看顏色,聞聞味道,還好,顏色對頭,味道也還對頭。蔡六娘有幾分擔心,為了趕在女兒出嫁時把醬做好,她今年把做醬的間趕得緊了些。已經答應了三妹的婚事,鄭老爹催得急,說好了要在冬月二十九過門。蔡六娘想提前做好豆瓣醬,拿一罈作陪嫁,讓女兒帶到婆家去。剛進門的媳婦要想討婆婆歡心,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飯做好做香。三妹的那隻歪眼睛是蔡六孃的心病。蔡六娘總是擔心三妹會因為那隻眼睛被人恥笑。她時時處處護著三妹,現在,又一心想用自己的豆瓣醬為女兒在婆家爭面子。三壇豆瓣醬。一罈送女兒,一罈自己吃,還有一罈是送會賢茶樓陳太太的。陳太太時常送些針線刺繡的活計拿給蔡六娘做。蔡六娘得了陳太太的幫助,每年都要送一罈豆瓣醬來回謝陳太太的好心。此外,街坊鄰居們只要有開口來討的,蔡六娘從來都不吝惜自己壇裡的豆瓣醬。蔡六娘做豆瓣醬不只是為了準備每天吃飯燒菜用的調料,那也是蔡六娘籠絡人情的一點資本,討生活的一點依靠。沒有豆瓣醬的生活不僅少了味道,也少了一些瑣碎入微的寄託。 蔡六娘把開啟的壇口蓋好。安靜的小院裡一如往日的平靜安詳。溫暖的太陽平和地照著院子裡世代相襲的生活。有水牛的哞叫,和盤車絞篾索的呀呀聲若隱若現地從遠處傳來。平靜的陽光中沒有幾個人知道,一個姑娘就要出嫁了。蔡六娘輕輕嘆一口氣,走進堂屋,撩起臥房的門簾,看見坐在窗臺下繡花的三妹。為了要亮光,三妹把麻紙糊的窗扇摘了下來,瘦弱的身體包在竹椅裡,專注地伏身在竹子紮成的繡架上,正在把幾朵大紅的牡丹繡到一床被面上,鮮紅的牡丹富麗堂皇奪人眼目,有幾隻蝴蝶圍著牡丹花斑斕起舞。三妹是在為自己繡嫁妝。 一瞬間,蔡六娘忍不住流下眼淚來。 三妹回過頭,驚訝地看見了母親的眼淚。三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媽,你哭哪樣?” 蔡六娘抹抹淚水,露出笑容來,“三妹,莫怕,媽不哭哪樣……三妹,媽媽是高興你到底有了依靠。三妹,你自己高興不高興?” 秋天的陽光從視窗裡斜照進來,把說不出的明麗和溫柔映照在三妹和她的花朵上。三妹不回答,紅了臉埋下頭去,又回到自己富麗堂皇的牡丹、蝴蝶之中。&nbsp&nbsp

春風不度玉門關(五)

劉振武在育人學校安營紮寨之後,當即領了兩棚的騎兵衛隊回到文廟街的桂馨園。威武剽悍的騎兵們佩帶著嶄新的刀槍穿街過巷,釘了鐵掌的馬蹄,在古老的青石板上踩出一片踢踢踏踏的脆響。鏗鏘有力的聲音彷彿一陣促雨,敲打在老城連綿的瓦頂上,把幾百年來灰濛濛的日子洗刷得晶瑩透亮。看過校場的會師閱兵之後,整個銀城早就驚動得天翻地覆了。人人都在談論,剛剛在校場上看到的刺刀有多麼亮堂,隊伍有多麼整齊,洋槍洋炮有多麼威風。人人都在爭傳,劉三公十七年前花一兩銀子在大街上買回家的苦娃兒,如今當了大官做起了四品管代,帶了兵馬,帶了洋槍洋炮來救銀城。眼前發生的事情,神奇得簡直就像是戲臺上唱的故事,編都編不出來這麼好的。 劉振武在桂馨園大門外翻身下馬,人還沒有走進大門已經又聞到了那股醉人的桂花香氣。隔著悠悠的歲月,隔著高高的院牆,那兩株百年丹桂密匝匝的樹冠染綠了半邊天,散發出濃郁的花香。每年一到中秋前後,桂馨園內這兩株老丹桂的花香要飄遍半個舊城。敦睦堂為自己的宅邸起名桂馨園,就是為取“貴子流芳”的喻意。現在,這兩株老桂樹正把歸來的遊子沐浴在醉人的芳香裡。 劉振武難得地露出滿臉的笑容,大聲地向士兵們發問:“你們曉得這是什麼香味嗎?”隨後又指著濃密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