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病,你是花痴!下流胚!車門上還夾著乘客身體的電車載著七零八落的笑聲搖搖晃晃地開走了,蝶來斜揹著書包,一隻手將包袋按在後臀部上,在行走時才突然意識到系在身上的衛生巾其實像閘門一樣擋住從身體裡流出來的血,但兩腿內側被折成厚厚一條的消毒草紙摩擦著十分不適,走到家門口時已經疼痛難忍。
她剛踏進家們,蝶妹便迎向她,還未說話,便流眼淚,她的哭,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抽泣,簡直是泣不成聲,那是她最傷心的哭泣方式。蝶來的心立刻下沉,自己曾有的恐懼和恥辱也一起湧上來。
“怎麼啦,誰欺負你了?”她帶著哭音問道。
蝶妹一愣,幾乎是失望,這可是姐姐很少有的反應,平時的她雖蠻橫霸道卻又自信滿滿倒是令妹妹有了依靠。
蝶來已經看到妹妹肩膀上白乎乎的一片,她把她拉過來,看清是牆灰,豈止是肩膀,整個脊背都沾滿了牆灰。“怎麼回事啊?”她大聲問,復又變得氣勢洶洶,憤怒使蝶來的能量重新燃燒起來,蝶妹熟悉的那個姐姐回來了。
“他們推我……”蝶妹又哭開了。
“是誰?”蝶來的細長的眼稍揚起時,有一股凌厲的氣勢,欺負妹妹比欺負她本人還要讓她怒不可遏,“別哭,告訴我是誰推你,推在哪裡?”她提高聲調,用海參的話來形容,是不折不扣的一次尖叫,看起來似在朝妹妹發火,但蝶妹反而平靜下來,她已經從姐姐的怒氣中獲得力量,至少她現在能停止哭泣向蝶來敘述遭遇。
“是阿三,我從學校回來在弄堂口碰到他和兩個男生,他們就一路跟過來,一定要進來……”說到這裡,蝶妹又想哭。
“他們要進我們家嗎?”
蝶妹哭著點頭,“我開門進來後要關門,阿三不讓關,他,還有兩個男生後來就推門,把我擠在門後邊的牆上,我痛得哭起來,他們還不放手。”
蝶來怒氣沖天,“好的,阿三,你等著吧!”
正因為阿三是弄堂裡唯一打動過蝶來的英俊少年,才讓蝶來格外氣憤。
蝶來可能忘了,一兩年前,她和阿三還經常在自家後門口打打鬧鬧,玩著開門關門的遊戲,那時阿三要是想進蝶來家玩,總要在門口被蝶來關進關出後門多次,才能真正進入。
這一年裡他們之間突然疏遠,阿三幾乎不去她家後門而是常出現在弄堂口,和一幫無所事事的男生扎堆閒站,蝶來和妹妹進進出出時,他會搭訕她們姐妹,心情好時,蝶來應和他幾句,但也是你來我去的鬥嘴,蝶來很少對同齡男生和顏悅色,更勿庸說讓她春心萌動的男生。
《初夜》12
然而,鬧著玩和把妹妹弄哭,這之間有根本的差別,況且正因為對阿三有感覺,蝶來才把阿三的行為放大,此時此刻,她怔忡了幾十秒鐘,心裡被憤怒撐得滿滿的,都是暴力的衝動,以牙還牙,這是革命時代道德標準,蝶來此時只恨自己是個女孩子,因此而有幾分茫然。她氣哼哼地一把將妹妹她拉到天井幫她拍打身上的灰塵,卻又停手改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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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三怕他娘,我不跟他說找他娘說,這身灰留給他娘看,她可是黨員幹部,不會包庇自己的孩子!。”雖然這麼做有點懦弱,但留著妹妹的一身灰做證據,蝶來覺得自己很有創意,氣就平了一些。
阿三的娘是里弄黨委書記,算是弄堂裡的名女人,寒暑假居委會有時召集孩子們開會,她會來演講幾句。
蝶來看看暗下來的天,說,“這時候他娘應該回來了,走,去跟他娘評理,”說著,拉起蝶妹就走。
走到門口的蝶來又退回來,直接進了浴間,進了浴間鎖上門不久又大叫蝶妹,讓她把留在廚房的書包遞給她,書包裡有衛生老師給她的一大包折成條的月經紙,然後又叫喚妹妹幫她從家裡的醫藥箱裡拿一卷消毒棉花,原來,蝶來的大腿內側稚嫩的皮肉已被月經紙磨出泡來,她無師自通地將一卷消毒棉花墊在月經帶的兩側,總之整了老半天才把自己弄熨帖了。
妹妹在浴間外一遍遍地問蝶來發生了什麼事,現在蝶妹已把自己的委屈忘記,姐姐把自己關在浴間遲遲不出來這件事令她十分好奇。蝶來終於出來了,她告訴蝶妹馬桶阻塞了,必須先通馬桶再去阿三家。但想了想又改變主意,她總是要先做最渴望做的事,已經很久沒見阿三了,不知為何,去阿三家告狀已轉換成去見見阿三的衝動,於是蝶來拉了蝶妹直奔阿三家。
阿三來開門,這是個比蝶來年長一歲眉清目秀的男生,看見他,蝶來立刻換上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