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皺著眉頭,表情陰鬱的直視著我。
“當然不是為了你,我只是不想,讓我愛的那個男人因為你而傷了心。”
他似乎沒有料到我竟會如此直白,張了張嘴,隨即竟笑了出來。
“多謝你的好意。本以為這一次咱們可以兩清了,卻沒想到,又還是欠了你。這欠債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呢。”說完,便轉過身徑自去了。
那拉福晉歇在五福樓後面的海棠院,一進門,就看見她半歪在暖閣正中的軟塌上,微閉著眼,似乎有些疲倦。而一旁的几子上,鈕鈷祿氏和李氏正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看見我進門,竟立時住了聲。
也懶得去管她們用哪隻眼睛看我,蹲下身一甩帕子,清了清嗓子道:“福晉吉祥!”
“起來吧。”頓了頓,才聽見一個緩慢的聲音傳了過來。直起身子,抬眼望去,才發現她似乎清減了不少,蒼白的臉色彷彿帶著幾分病容,而鬢邊眉角的紋路也越發的深刻了。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塞外見她的樣子,竟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春留不住,秋影無痕,其實時間,才是每一個女人終生都躲不過的夢魘。
“玉妹妹可算是稀客,若不是來了福晉這,還真是難得見著呢。”一愣神兒的功夫,坐在一旁的李氏到先開了腔。
我淡淡一笑,回道:“一家子人,什麼客不客的。妹妹年紀輕,位分又低,倒是姐姐常年幫襯著福晉料理家事,前幾次從園子裡回來,都忙得見不得面呢。”
這幾年那拉氏的身子一直不好,府裡的大小事務基本上都是李氏做主。聽我這麼一說,她不禁面露得色,看了看福晉,又柔聲道:“瞧妹妹說的,還不都仗著福晉裡裡外外的操持,我不過也就搭把手。”
心裡暗自比量著我們這獻媚的功夫,不覺有些失笑,可冷不丁對上那拉氏那冷冰冰的眼神,心裡一顫,只好把頭低了下去。
“如玉啊,聽說你前些日子回了孃家,是吧?”那拉氏的聲音倒算是平和,只不過似有什麼東西壓抑在下面。
“是,阿瑪身子有些不爽,所以回去住了幾天。” 一時又想不出更加冠冕堂皇的藉口,只好把當初的那個謊言抬了出來。
“那如今,你阿瑪可大安了?”
我又福了福,欠身答道:“承蒙福晉惦記著,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也不枉咱們爺…費了這麼大的心思。”她的聲音一轉,陡然變得高亢,卻又急急的剎住了。
唉,一聲嘆息從心頭滑過。其實,四爺出府去找我,想來她們一定是知道的,只是有些個看似輕薄的窗戶紙,卻會牢固得永遠都不被戳破。而眼下的我,卻也只能跟她一樣,讓所有可能會影響到安定團結的情緒都牢牢地隱藏起來。也許,這才是我們親愛的丈夫最想看到的吧。
向前走了兩步,強擠出笑容給那拉氏掖了掖身上的軟被,道:“福晉說的正是,這一路上王爺都跟如玉說您不但要管著府裡的事情,還要分心照顧兩位小阿哥,實在是辛苦。這不叫我一回府就來給福晉請安。只怕宮裡的席一散,王爺就該親自過來了呢。”
聽我說到弘晝和弘曆,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握了我的手,說:“這兩個小猴子,在我這幾天,還真是吵得厲害。我一個人清靜慣了,現在玉妹妹回來了,這功課學問上的事,還是要多督促著他們才好。”
瞧著她那怪異的近乎無奈的笑容,心裡想著的一定是自己那個夭折的孩子,正想出言安慰,門口的丫頭卻進來稟報說年側福晉來了。
年明麗一身鵝黃色的旗裝,鑲著翠綠的滾邊,烏黑的長髮簡簡單單的盤在腦後,耳垂兒上兩顆小巧的珍珠,襯著白皙的膚色,越發顯得嬌豔動人。
“如果,玉兒的眉毛再彎一點,眼睛再大一點,鼻子再挺一點,嘴巴再小一點,那就一定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不久之前的那句笑話,就在一瞬間如此真實的闖了進來,難怪,美麗的女人,終究是會被男人記得最牢。
她把手裡的暖爐遞給丫鬟,小心地給福晉見了禮,然後把一個精巧的小木匣子放到桌上,道:“前兒個哥哥託人帶回來的雪蓮玉蟾丸,聽說福晉身子不爽,特地拿了些過來,是當地的名醫祖傳的藥方,福晉試試看。”嬌俏的聲音輕快而動聽。
沒等福晉說話,一旁的李氏已經站了起來,拉著年氏便往自己的几子上領,嘴裡還笑說著:“妹妹可是有了身孕的人了,這大冷天的,就算不為自己,可也得為孩子愛惜身子。萬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咱們爺可是要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