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身孕!
短短的四個字從耳邊響起,卻在心裡劃下一道深深的印記。早就知道眼前這個嬌小的漂亮女人會為他生下很多的孩子,也曾以為自己早已學會用堅持去漠視一切。只是一顆心,仍舊會突兀的顫動,只輕輕的一下,卻彷彿一點冰冷,深深的透入骨髓。
胸口又覺得有些憋悶,彷彿缺氧一般。向後靠住牆角的條案,暗自吸了一口氣。其實,我本該記得,高貴的人遠比低賤者更容易受到侮辱,而幸福滿溢的心,自然也會比平時加倍的脆弱。
“多謝明麗費心了。”那拉氏虛妄的一笑,聲音裡卻不帶一絲感情,“也沒什麼大礙,照大夫的意思,安心靜養最好,這麼名貴的藥材,只怕是克化不動呢。倒是你,身子又弱,沒什麼事的話,不用天天到我這兒來站規矩。”
年氏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臉一紅,下意識的摸了摸還未隆起的腹部,騰的從几子上站了起來。一時之間,屋子裡忽然靜得出奇,只聽見那鍍金的自鳴鐘有節奏的擺動。而那燻爐裡散出的陣陣香氣,卻讓我覺得愈加的眩暈,一陣陣難受的感覺也從胃裡頂了出來。
“如玉,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感覺彷彿有個人朝我伸出了手。
剛想要答話,一股噁心的感覺猛地衝到了嗓子眼。我也顧不得許多,一推身後的條案,便向外跑了出去。一把掀開簾子,腳下的花盆底竟被門檻絆住了,心中一陣驚懼,耳輪中也聽得身後“妹妹”“如玉”的各種呼喝聲,身子卻斜斜的被一個人托住了。
一股暖意從他的掌中傳來,心頭難受的感覺竟也被平復了許多。抬起頭,一片石青色的朝服上面,孫太醫那一向淡雅的眼眸,混進了幾分驚詫。
我一怔,趕忙扶著他的肩膀,掙扎著站了起來。向後退了退,不住地道歉。孫太醫擺了擺手,給我打起簾子。回身進了屋子,只覺得腳步有些虛浮,李氏和鈕鈷祿氏都已經走了過來,扶著我的肩膀,關切的詢問。
我拿了帕子抹了抹嘴,正想要說話,卻看見孫太醫又到了面前,操著一向低緩的調子說:“福晉有些擔心,讓下官先給格格診診脈。”
“不礙的,許是早上吃壞了什麼東西,怎麼敢勞福晉費心?”沒想到自己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能把這嘴上的功夫做足。
那拉氏似乎對我的表現也很滿意,揮了揮手道:“左右太醫也在,看看總是好的。”
一旁的丫頭們幫我解了衣袖,給孫太醫切脈,心裡卻仍彷彿翻江倒海般的鬧騰著,閉了眼,嘴裡又覺得澀澀的,彷彿剛才那一擁而上的噁心還在喉嚨裡久久的盤旋著。
彷彿過了很久,才感覺孫太醫收了手。睜開眼,覺得他溫暖的眸色有些恍惚。頓了頓,一個靜如止水的聲音自耳邊響起:“恭喜格格,您有喜了。”
他的聲音恍如魔咒一般,一下子吸去了屋子裡所有的聲音。放在我肩頭的兩隻手,也緩緩的滑了下去。腦子裡木木的,似乎還未完全反應過來,飄浮的目光瞥見年氏垂下的手腕,袖口精巧的流蘇竟已被扯得一團雜亂。
“你們都下去吧,我也乏了。”那拉氏的聲音有些沙啞,但終究打破了這片尷尬的靜謐。
於是晃悠著站起身,隨著身旁的人福了福,便要出門。
“咱們爺子嗣單薄,你們兩個,可要記著自己身上的分量。”身後的一個聲音傳來,隱隱透著蒼涼無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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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一下題目
柳梢青 劉辰翁
鐵馬蒙氈,銀花灑淚,春入愁城。笛裡番腔,街頭戲鼓,不是歌聲。
那堪獨坐青燈。思故國,高臺月明。輦下風光,山中歲月,海上心情。
劉辰翁是南宋末年的愛國詩人,他於宋亡後,隱居不仕。他的詞,多慷慨之音,但更悽愴沉痛。尤其是宋亡以後的作品。另一首西江月 新秋寫興,蒼涼大氣,我也非常喜歡。
所謂山中歲月,是寫他隱居山中,空逝歲月。但這時宋帝昺在陸秀夫、張世傑等的擁戴下漂流在南海抵抗。“海上心情”,則是指這一歷史事件。
山中不忘海上,足見作者之不能忘情現實。如玉問四四有沒有想過隱居,四四答這兩句,就有一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意味。
而且如玉也跟四四說過以後就不能把別人都當作不存在了。所以,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