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正清和,魚戲動新菏, 西湖十里好煙波。銀浪裡,擲金梭,人唱採蓮歌。
初夏的夜晚,依舊是涼爽宜人的。過了灣轉橋沿著迴廊上行,便到了秀野亭。此處的建築本就是緣山而建,後院的幾處涼亭已到了半山腰處,遠遠的眺望出去,前院的迎旭堂內燈火通明,正是德妃與幾個兒子飲宴正酣,而四下裡的湖水黑沉沉的,只在零星燈火的照耀下掠過幾絲閃亮的波紋。
我輕輕的閉上眼睛,仰著頭靠向身後的石柱,放鬆了自己沉浸於這清涼如水的夜色。幾縷微風吹來,夾雜著淡淡的花草香氣,不經意的從唇邊滑過,宛若夏的氣息輕觸心田。恍惚中,那首淡淡的歌似在耳畔響起:“夜色正闌珊,微微銀光閃閃。一遍又一遍,輕輕把你呼喚…”
彷彿又回到了高三畢業的時候,我們所有的人一起聚在操場上,對著滿天的星斗,唱著這首耐人尋味的歌謠。時光荏苒,流年輕度,曾經生命中的一幕幕已作過眼雲煙;正如年輕的愛情,終有一日會成為成長的代價;而年輕的歌,卻會因為歲月的流逝而變得彌足珍貴。
“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吶!”背後的一個聲音把我從回憶中驚醒。
睜開眼,輕輕的轉回身,三阿哥那張溫和的笑臉出現在我的眼前。剛要給他請安,卻被他一把拉住了。
“你我之間,何必這麼多虛禮?”他的呼吸中帶著幾分酒氣,含笑的眼睛裡洋溢著濃濃的暖意,“剛才的那首曲子很好聽,再給我唱一遍可好?”
“鄉野小調,怎登大雅之堂?沒得汙了三爺的視聽。”我嘴上推辭著,心裡卻覺得有些好笑,沒想到這二十世紀九十年的輕搖滾在三百年前也會有市場。
三阿哥今天的心情好像特別好,竟然沒有堅持:“好,好,就依你,改天我親自撫一曲《高山流水》給你。”
“什麼都好,只要不是《十面埋伏》就行。”
“哈哈哈哈…”我們竟又一同笑了起來。頓了頓,他又開口道:“你怎麼不問問我來幹什麼?”
“難不成爺還是來給奴婢送禮的?”我笑著哂了一句。
“咦,還真是奇了,你怎麼會知道?”他的神情略顯詫異,回手把藏在身後的一個盒子遞到我跟前。
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什麼好日子,長這麼大我還沒同時收過這麼多的禮物。不禁下意識的把盒子又推向了他:“奴婢只是混說的,爺可別當真呀!”
“怎麼,我的東西就這麼不入眼,你連看都不看一下?”他的語氣沉了下來。抓住我的手把那個盒子重重的放在上面。
“三爺哪裡話,只是奴婢不值得爺這麼破費罷了。”我不想太掃他的面子,順著收回的手臂把盒子舉到了眼前。白色的盒子在月光下透著淡淡的光澤,看上去有些像藤條,但我卻有些驚訝的認出那是用白茅編成的,透過茅草間的縫隙,裡面似有微光一閃一閃的。解開盒子側面一個精緻的草結,頂上的蓋子就被開啟了。起先沒有什麼動靜,過了一會兒,幾顆亮光從盒子裡浮了出來,輕巧的飄蕩在空氣中。慢慢的,閃亮的小星越聚越多,彷彿在我和三阿哥之間架起一條蜿蜒的銀練,照著他臉上的笑容溫馨而明亮,營造出幾分“銀漢迢迢暗渡”的意境。
“螢火蟲!”我終於從紛雜的詞條中把它擇了出來。這小小的昆蟲,曾經只是書本上的一個名詞。而當它們飛舞著圍繞在身旁,帶給我的快樂卻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我攤開掌心,讓他們靜靜地落在手裡,再輕輕的呵一口氣,看著那飛翔的流星四處飄散。然後它們再次聚攏,一點一點地向上升起,這秀野亭的頂棚也被他們裝扮成了夏夜明亮的星空,而我正站在蒼茫的大地上仰望穹廬…
一低頭正對上三阿哥期待的目光,我的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怔怔的望著他,竟有一點捨不得把眼光移開。他向前一步,握住了我的雙手,柔聲道:“白茅純束,有女如玉。我的這份心意,你可明白?”
我彷彿看見自己的迷茫的樣子倒映在他的瞳孔裡,被他眼中燃燒的熱情緊緊地圍繞著,自己的心也被燎得滾燙,竟胡亂的點了點頭。他興沖沖的我摟在懷裡,托起我的下巴,便要吻了下去。我的神志似有片刻的混亂,手臂下意識的摟上他的肩膀,卻被一個東西狠狠的硌了一下…
一瞬間,我清楚地感覺到玉鐲內沿的那行字真真地刻入了我的手腕中,彷彿燒紅的烙鐵火辣辣的熨燙而過,留下一道永久的烙印把我的愛牢牢的封死在裡面。我猛地一下子推開了他,身子下意識的靠上了旁邊的石柱。三阿哥冷不防被我推的一個趔趄,晃了晃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