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樹上被蟬插上十幾個洞,樹木便會枯萎而亡。
原來,閃著琥珀的光澤,迎風輕振的蟬翼,竟然也會是寂靜的夏夜裡,死神揮動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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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過了八月十五,天也一天一天的轉涼了。肚子裡的小東西終於不再折騰我脆弱的腸胃,而是改換了另外一種方式進行熱身運動。
“格格,他又踢我呢!”小喬趴在我的肚子上,饒有興味的說著,“真有勁,肯定是個小阿哥。”
“照我說,還是個女兒的好,還沒生出來就這麼淘氣,等他長大了可怎麼得了?”我放下手裡的茶盞,敲了敲她的腦袋。
“不過依我看,王爺肯定希望是個小阿哥。”小喬不屑的撇了撇嘴,一副篤定的神情。
“呦呵,這是誰要做我肚子裡的蛔蟲啊?”隨著一個戲謔的調子,四爺已經走了進來。
小喬臉一紅,低著頭嘟囔了一句“奴婢去給王爺泡茶。”,蹲身行了個禮,便一溜煙跑了出去。
“看你教出來的好奴才,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四爺隨手拉了把椅子,坐在我跟前,臉上的神情倒是跟話裡的內容沒有半點相符之處。
我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輕聲說:“難得你今兒個有空,原來就是為了來教訓我如何管教奴才?”
“好大的醋味!”他抽動鼻子裝著在半空中嗅了嗅,“不過正好,人家不是說酸兒辣女嗎?”
我笑推了他一把,道:“男的女的有什麼所謂,只要他健康平安,就是我的福氣了。”
他臉上的笑容忽然淡了下去,捉住我的手,緊緊的捂在懷裡,良久,才悶悶的說了一句,“要是也像你這麼想得開,就好了。”
心裡明白他是想起了年氏,想出言安慰,可喉嚨裡澀澀的,硬是一句也說不出來。只得強擠出一絲笑容,拉著他的手放到肚子上,說:“小喬才說寶寶踢她來著,你這作阿瑪的倒也摸摸看。”
他順勢把頭也貼了上去,聚精會神地聽了半天,才說:“真是個結實的小傢伙。倒比你那會兒子懷天申的時候,鬧騰得還歡呢。”
“那可真是了不得,把這哥倆湊在一塊,還不得把房子都拆了?”看著他多雲轉晴的臉色,我也會心地笑了笑。
“玉兒,我想…”他突然站了起來,很鄭重地望著我的眸子,卻又猶豫著,彷彿有些難以啟齒。
“怎麼了?”我也扶著他的胳膊站了起來,心裡卻敏銳的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要是,要是這一胎,是個男孩,能不能…”
“不能。”
我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他的聲音,一把甩開他的胳膊,猛地後退了一步。身後青玉的桌沿抵上我的尾骨,似有一種冰冷的氣息透體而入。
為什麼?為什麼眼前那閃爍不定的目光裡,似乎還還殘留著委婉的期待和難言的愧疚?為什麼他要用我的骨肉去填補別人的失落?為什麼他要為了那個女人來求我?
一陣抽痛從肋部竄下大腿,甚至蓋過了心中的痛楚。我緊抓著桌沿,怔怔的盯著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雙腿流了下來,在青石的地面上積成血紅的一灘。
“我,我,大概是要生了。”我哆嗦著嘴唇,望著對面驚恐萬分的男人,心裡卻彷彿在希望著,自己從來沒有過這個孩子。
“啊,好痛!”我呻吟著吐出一口氣。
“格格,用力啊!用力!”四周的人似乎對我的痛苦熟視無睹,全都在亢奮的叫嚷著。
“啊!我不生了,再也不要生了!”感覺一隻冰冷的手探進了我的身體,我不顧一切地大叫著。
“格格再使點勁,就快看見孩子的頭了!”似乎所有人看中的都只是肚子裡的那個小東西,對我卻是不理不睬。
“痛,好痛,阿…”嗚咽著想喊四爺的名字,而他那猶豫不定的眼神卻驀地從腦海裡竄了出來,不,我不求他,合上眼,淚水卻奪眶而出。
“格格,格格,這樣可不行啊,您得用力啊!”身旁的呼喊聲再次變得猛烈,而我卻固執的虛弱著,用不上一絲力氣…
眼前的景象漸漸變得模糊,各種各樣的人臉幻化成一條寂寂流淌的河流。天上看不見太陽,四周卻依舊明亮,照見那大片的盛開在水邊的花朵,深豔火紅,詭異而妖嬈。
“三生石上舊精魂,緣定今生兩心知。奈何橋隔陰陽岸,忘川水過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