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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他們站了起來,侷促不安地從我面前走開。我幾乎完全可以肯定,在保單的某一個部分,一定有一條完美無缺的小小條款,可以把唐尼·雷的病排除在保險範圍之外。這種條款勉強可以看清,但肯定無法破譯,然而卻是由技巧熟練的法律高手精心設定的;幾十年來,他們一直在領取高額酬金,身心愉快地編制保單上的附屬細則。

多特領著巴迪,歪歪扭扭地繞過一張張摺椅和全神貫注的棋手們,在咖啡壺前停住,倒了一杯不含咖啡因的咖啡,點著了又一支香菸。他們縮在房間的後頭,啜著咖啡,在60英尺之外遠遠地望著我。我一頁一頁翻著保單,做著筆記,儘量不去注意他們。保單有整整30頁,盡是幾乎無法看清的蠅頭小字。

人們正慢慢地離開,室內所剩無幾。擔任律師這種角色,已使我厭倦。這一天已夠我受的了,我希望不要再有人前來找我。我對法律的無知令我震驚。一想到短短數月之後,我就要站在本市各處的法庭上,在法官和陪審團的面前與別的律師唇槍舌劍,我就不寒而慄。我尚未準備憑起訴的權力對社會盡情地指指點點。

法學院的3年不過是在毫無意義的重壓下浪費掉的3年。我們花費無窮無盡的時間,挖掘我們永遠都不會需要的資訊。我們接受教授們的疲勞轟炸,他們講的內容我們卻是左耳進右耳出。我們熟記的案例,第二天就可能撤銷。我們背誦的法規,隔天就會被修改。要是過去3年中,我每週化50小時在一位優秀律師指導下學習,那我也會成為優秀律師的。可現在,我卻是一個焦慮不安的三年級學生,連最最簡單的法律問題都感到害怕,即將到來的律師資格考試更使我膽戰心驚。

我面前有動靜。我抬頭一看,原來是個帶著老大的助聽器的老頭,正挪動著又矮又胖的身子,搖搖晃晃地朝我走來。

……

2

一小時後,在中國跳棋棋盤和雙人牌戲牌桌上進行的鬆鬆垮垮的戰鬥,慢慢地停息了;最後一批老頭老太離大樓而去。看門人在門口等著。斯穆特把我們召到身邊做總結。我們輪流概述了各自委託人的種種問題。大夥都已疲倦,急於離開這地方。

斯穆特提出了幾條建議,既無創造性,也無新意。他保證將在下週的課上討論老人們這些真實的法律問題,然後就打發我們走。我拔腳就溜。

我搭了布克的車。這是一輛有些年份的彭提亞克,車身太大,說不上時髦漂亮,但比我那輛就要散架的豐田強得多。布克有兩個小孩,老婆在學校兼點課,所以生活水平只不過勉勉強強高於貧困線。他學習努力,成績優良,因此受到市裡一家事業興旺的黑人律師事務所的青睞。這家事務所頗有氣派,以其在民權訴訟方面的優異記錄而遠近聞名。他的起步工資是每年4萬,比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事務所給我開的多6千。

“我討厭法學院。”汽車駛出柏樹花園老年公民大樓停車場時,我說。

“這很正常。”布克答道。他不討厭任何事或任何人,有時甚至聲稱學習法律對他而言是一種挑戰。

“我們幹嗎當律師呢?”

“為公眾服務,與不義作鬥爭,改造社會,你知道,等等等等。你難道就沒聽過斯穆特教授的課?”

“喝啤酒去。”

“還不到3點鐘哩,魯迪。”布克很少喝酒,而我則比他還要少。喝酒花費太多,而我現在必須省下錢來買食品。

“不過是開開玩笑罷了,”我說。他朝法學院的方向開去。今天是週四,這意味著明天我將背上體育法與拿破崙法典這兩門課程的重荷,它們都和老頭老太法一樣毫無價值,而且更不需要我化什麼精力。但律師資格考試卻在我腦海中時隱時現,每當想起它,我的雙手就不由得微微顫抖。如果我考試砸了鍋,布羅德納克斯和斯皮爾律師事務所裡那些態度僵硬、面無笑容的好人,肯定會請我走人,而這意味著我在工作一個月之後,再去踏馬路。律師資格考試砸鍋的後果是無法想象的,這將會使我失業、破產、丟盡面子和捱餓。正是因此,我對它才時時刻刻念念不忘。“把我直接送到圖書館,”我說。“我想我要先在這些案子上化點時間,然後再複習迎考。”

“好主意。”

“我真恨圖書館。”

“大家都恨圖書館,魯迪。設定圖書館就是讓人恨嘛。而它的主要目的就是讓法學院的學生恨。你是很正常的。”

“謝謝。”

“第一個找你的那位老太,包娣小姐,很有錢,是嗎?”

“你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