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你是誰呀?”
“魯迪,”我用正常的聲音說。我屏住氣,等著傳來一聲咔噠,然後就是嘟嘟的忙音,同時卻也等著傳來她那溫柔的充滿渴望的聲音。真是見鬼!我弄不清等的究竟是什麼。
她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把電話結束通話。“我叫你別打電話的嘛,”過了一會,她說。聲音裡沒有半點兒生氣或沮喪的味道。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不打。我掛念你。”
“我們不能這樣。”
“不能怎樣?”
“再見。”現在我聽到咔噠一聲了,接著就是忙音。
我鼓足了勇氣才下定決心撥了這個電話,現在我卻希望自己剛才沒有打。有些人的膽囊比腦子大。我知道她丈夫是個易於衝動沒有腦子的莽漢,但我不知道他會走多遠。假如他是一個醋罈子,我敢肯定他是,因為他是個沒有用的鄉巴佬,才19歲即娶了這麼一個漂亮姑娘,那麼我想他對她的一舉一動都會起疑心。但是他會那麼極端,監聽自己家裡的電話嗎?
這真是胡思亂想,但我卻因此通宵無法入眠。
我睡了不到1小時,就被電話聲吵醒了。我看了一下數字顯示式鬧鐘,這時已快到凌晨4點。我在黑暗中摸著了電話。
是戴克從汽車上打來的電話。他極其激動,講話快得像開機關槍。他正開車前來,離我不到3個街區。出了大事啦,非常緊迫,大災大難啊!快起來!穿好衣服!他要我在1分鐘之內跑到路邊恭候他的到來。
他坐在那輛破面包車裡等著我。我一跳上車,他立刻一蹬油門,汽車飛快向前衝去。我匆匆忙忙,連牙也沒刷。“我們他媽的要幹什麼呀?”我問。
“河上出了大事啦,”他嚴肅地宣佈道,彷彿因此而萬分悲痛。其實,他不過是在開始又一天的工作而已。“昨天晚上11點剛過,一條裝油的駁船,脫開了拖輪,漂往下游,撞上了一條用槳輪推進的船。這條船上當時碰巧有高中生在開舞會。上面可能有300多個孩子。船沉在莫德島附近,離岸不遠。”
“太可怕了,戴克!不過,我們到底要做什麼呀?”
“去核實核實。布魯索接到一個電話。他打電話給我。我們就到了這裡。這是一場特大災難,孟菲斯歷史上恐怕還從沒有過。”
“你這麼說,倒值得引以為榮囉?”
“你不懂。這種機會布魯索是不會錯過的!”
“好。那就讓他這條胖豬穿上潛水服,下去撈屍體吧。”
“很可能是一座金礦哪!”汽車在市區穿行,已接近市區中心。我們誰也不理誰。一輛救護車從後面超了上來,疾駛而去。
幾十輛警車封鎖住河濱大道,車燈射出的光柱刺穿了黑夜。停著的消防車救護車像條長龍,首尾相接。一架直升機在下游空中盤旋。三五成群的人們,有的像木頭一樣站著發呆,有的急急匆匆走來走去吵吵嚷嚷指指點點。岸邊,一臺起重機已經伸出了長長的支臂。
我們繞過用黃色膠帶拉的警界線,快步走到水邊,擠進旁觀的人群。事故已經發生了幾個小時,緊張的氣氛已經大大變淡。人們在等待,三三兩兩滿懷恐怖擠在一起,坐在卵石砌成的河岸上,邊哭邊望著潛水員和空降救護人員搜尋屍體。牧師們跪在地上,在為那些失去兒女的不幸家庭祈禱。幾十個嚇呆了的高中生,有的穿著溼透了的小禮服,有的穿著撕破了的舞衣,手拉著手坐在一起,眼珠子動也不動地盯著水面。沉在水中的那條船,有一側在水面露出了幾英尺高的殘骸,此刻成了穿著深色衣服帶著潛水裝置的救護人員工作的基地。其他救護人員則在用繩索連在一起的3條打撈浮船上忙碌。
一場例行公事正在這兒舉行,但其意義卻要化點時間才能領會。一位警官從浮碼頭的跳板上緩緩走來,跨上卵石河岸。情緒壓抑的人群,頓時屏住呼吸,像死一般沉寂。他走到一輛巡邏車的前面,幾個記者一擁而上,將他團團圍住。多數人仍舊坐著未動,抓著裹在身上的毯子的角落,低頭狂熱祈禱。他們是落水者的父母、親屬和朋友。警官說:“我很遺憾。我們已經確認了梅蘭尼·多賓斯的屍體。”
他的話穿過沉寂的人群,人群中立刻響起了那個姑娘的親人們的喘息和呻吟的聲音。他們緊緊抱成一團,身子在不由自主地往下沉。朋友們在他們身邊跪下,伸出雙手把他們擁住。接著,響起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
旁邊的人都轉身望著他們,同時也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輕鬆的嘆息。他們也不可避免地會聽到自己的壞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