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而戰鬥、而犧牲。不少國家僅僅是為一個大寫的“勝利”而戰,而毀掉自己。戰爭瘋子的狂熱創造了一個7個字母①的幻想,並使人們相信,這種幻想是值得為之賣命的。於是,母親失去了兒子、妻子失去了丈夫,每一次勝利的背後都伴隨著無數個身穿喪眼的孤兒寡母的身影。日本人業已證明自己是很好的鬥士,然而俄國人、英國人、法國人、德國人、美國人、義大利人、阿比西尼亞人、阿拉伯人、錫克教徒、土耳其人、印度人、黑人,以及現在的中國人也不例外。事情只是對高層次的好戰精神的適應而已,各個民族不久就會厭倦於好戰要求和軍事本領,整個世界也會厭倦於勝利的遊行示威和坦克、飛機的方陣,人們將不僅僅為顯示誰比誰勇敢,並且為顯示誰的武器更精良而戰。即使中國人證明自己是勇敢的戰士,他們所證明的內涵卻早已為阿拉伯人、黑人和印度人所證明。不過要想證明開化的人類不比非洲土著居民更低下一點,這簡直有點發瘋。中國人將要締造一支更為強大的軍隊,出於愛國,他們還要繳納更多的稅金,並且第一次自願服兵役。如果最後一個偉大的和平主義文化逐漸消失,變成一個效率極高的現代化軍營,那末,這個世界將不會得到任何好處。
『①指“勝利”(Victory)。』
由於中國的現代化程序恰好發生在歐洲的動亂時期,可以預見,中國人出於對道德觀念的敏感,在某種程度上會像日本人一樣,對西方文化失去敬仰。這一切不僅是因為西方大國失之於正義的維護和條約的遵循,還因為歐洲本身道德的淪喪。在中國人眼裡,西方失去其聲譽,不僅僅是因為歐洲在遠東的災難性動亂中所持的冷漠態度,因為他們只關注和爭論商業的贏虧,並且因為中國人敏銳的眼光已經看到了歐洲人是如何對待歐洲人自己的。納粹德國傲慢、愚昧而迷信的雅利安主義——這很容易使人想起威爾霍姆·霍恩熱勒恩,以及法國對捷克斯洛伐克的棄之不顧,英國首相張伯倫用投機的信譽所贏得的投機的和平,墨索里尼的大儒主義在西班牙的得逞和英國的參與,還有國聯在阿比西尼亞問題上對義大利的讓步。這些都為我們顯示了歐洲道德淪喪的破壞性畫面。這些畫面與公元前3世紀中國的道德淪喪極其相似,大諸侯國把小諸侯國出賣給逐漸得勢的集權者秦始皇,同樣,戰國七雄中的六雄,把其他諸侯國的土地一點點地作為“和平的賄賂”拱手獻給其中一雄秦始皇。小諸侯國在尋求保護時也會有同樣的恐懼和猶豫,他們朝秦暮楚,對盟約同樣採取玩弄的態度,齊國出於自私的目的也曾同專制集權主義者統治下的秦王朝調情。這些工作都是由那些奢談渴望“和平”、“安全”、“正義”、“榮譽”的政治家們來進行的,直到這個集權國家把它們全部吞噬完畢。中國人民意識到,如果歐洲不願意為正義而在西班牙作戰,那末,正義也難以在其他任何地方擔當起解決國際事務的重任,因此,“現代化”一詞有個壞的氛圍,中國在引進現代化的時候,不得不把它整個地接受下來。現代世界是一個文化的統一體,也是經濟的統一體;神聖的條約原則,或者說世界事務中的力量原則也形成了一個疏而不漏的體系。
然而,中國的現代化也預示著民眾的幸福。為了正確評價中國內部正在發生的一切,有必要了解中國社會的歷史變遷。現代化是由報紙和收音機的傳播,以及與西方數不清的其他接觸所引起的勢在必行的過程,戰爭的風雲如何變幻也阻止不了這個過程,就連日本人對新生的中華民族也束手無策。中國今天的抵抗力量就是建立在這種新民族主義的基礎之上,由人民的現代化所導致的。何以歷史不會重演,中國不會被征服,反會同化其征服者,其原因不僅在於日本不是那些屬於其他世紀的滿族和蒙古族,而且在於中國已不復為一個古老的、一盤散沙似的古老民族那樣容易地為滿族和蒙古族所征服。目前的抗日基礎不是中國政府,也不是中國軍隊,而是中國人民。而今日之中國人民,在其性格、觀點、社會態度、大眾覺悟等方面,都殊非30年前之可比。
事實上,我們願意保護自己的舊文化,而我們的舊文化卻不可能保護我們。只有現代化才能救中國。11世紀米芾精妙絕倫的繪畫和蘇東坡爐火純青的詩篇皆不足以阻止半世紀後金人對北部中國的入侵,宋徽宗的繪畫藝術也不能保障在他作為野蠻侵略者的人質時倖免於死。歷史上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成熟的藝術和哲學非得要與一個民族政治上的繁榮保持一致。即便拿破崙仰慕歌德,並不意味著歌德的德國就不會淪陷在拿破崙的鐵蹄之下。歷史記載了粗俗野蠻的汪達爾人顛覆了開化或許可以說是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