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志民族整體陷入戰爭的喧囂之中。
菩提樹下人山人海,戰旗飛揚,軍號嘹亮。出征的軍人邁著整齊的步伐,懷著視死如歸的激情走向戰場與死亡。圍觀的人群歡呼著,把一束束鮮花投向戰士。少女們懷著滿腔熱情吻別著出征的戰士。
這一幕幕情景不能說不動人,為德國而戰,把德國人的民族情緒激到了頂點。法蘭西是“世代仇敵”;英國佬是“背信棄義”:“俄國熊”落後而野蠻。除了德國,都成為德國的敵人!
狂熱、愚蠢的戰爭口號震天動地,人們已失去正常的判斷力。這種具有煽動性的民族主義“熱潮”不僅讓普通德國人失去了理智,同時一樣影響了許多平時小心謹慎的德國學者。肆無忌憚的復仇情緒和盲目的民族仇恨,把學者們瘟疫般地席捲進來,柏林的教授們紛紛加入了戰爭宣傳的大合唱。
德國軍隊侵犯中立的比利時後,英國、法國的報上登出特大標題:“我們愛歌德和貝多芬的德國,我們恨卑斯麥和威廉二世的德國。”
德國的文化名流們彷彿受了侮辱。一些最著名的學者和文人,起草了一個《告文明世界書》,以答覆法國人和英國人。
其中竟有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要不是由於德國的赫赫武功,德國文化早就蕩然無存了。”
如此明目張膽為德國侵略暴行辯護的宣言,竟有93個著名的科學家、藝術家、牧師簽名。X光的發現人倫琴簽了名;進化論者海克爾簽了名;把祖國看得高於一切的普朗克也當然簽了名。
柏林的科學家,個個都忙於為戰爭出力。能斯特教授當上了國防部顧問,穿上少校軍服,一派自鳴得意的神氣。愛因斯坦的好朋友哈伯教授,也穿上了少校軍服。這位德國籍猶太人發明了人工合成氨的方法,解決了炸藥生產的大問題,現在又研究起糜爛性毒氣和窒息性毒氣。他自以為聰明地說:“在和平時期,科學家是屬於全世界的;在戰爭時期,科學是屬於自己祖國的。”
哈伯教授大概怎麼也想不到,幾十年後,他的猶太同胞成批死在他研究的窒息性毒氣之中!
有人想請愛因斯坦簽名。聰明的普朗克擋了駕,說新來的愛因斯坦教授保留著中立國瑞士的國籍。他太瞭解愛因斯坦了,他不想讓愛因斯坦激烈的態度惹惱周圍的人。
可是,愛因斯坦直言不諱,公然宣告自己是和平主義者,並反對一切戰爭。
1914年10月中旬,包括愛因斯坦在內的四個人簽署了一封《告歐洲人書》,公開與93人簽名的《告文明世界書》針鋒相對。這個宣言雖然不是愛因斯坦寫的,但同他一生的政治思想完全一致。而且這是愛因斯坦一生中籤署的第一個政治宣言,值得一讀。
“以前任何一次戰爭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完全破壞文化合作。而這次戰爭又恰恰發生在這樣一個時候:技術和交通的進步,使我們清楚地認識到需要有國際交往,而這種關係必將走向普遍的、全世界的文明。也許正由於以前存在著那麼多的國際間的紐帶,當我們看到了這種關係的斷絕,就更加傷心,更加痛苦。
“我們一點也不能被弄得驚惶失措。凡是對共同的世界文化稍微關心的人,現在都有雙倍的責任,為維護這種文化所必須引為依據的那些原則而起來鬥爭。然而,那些本來可指望具有這種思想感情的人——主要是科學家和藝術家——到目前為止的反應,幾乎使人看來,他們好像已經放棄了任何還想維持國際交往的願望。他們以敵對的精神來講話,而沒有站出來為和平說話。民族主義的熱情不能為這種態度辯解,這種態度同這個世界上以來被稱為文化的那些東西是不相稱的。如果這種精神在知識分子中間普遍流行,那將是一種嚴重的不幸。我們深信它不僅會威脅文化本身,同時還會危及民族的生存,而這次野蠻的戰爭也正是以保衛民族生存為藉口而發動起來的。
“技術已經縮小了這個世界。的確,今天大歐羅巴半島各國相擠撞的情況似乎很像以前擠進那幾個伸向地中海的較小半島上的各個城邦那樣。旅行是那麼普及,國際間的供求那麼密切地交織在一起,歐洲——幾乎可以說整個世界——甚至現在就已成為一體。
“必須防止歐洲由於缺乏國際組織而重蹈古代希臘的覆轍!毫無疑問,有教養的和好心腸的歐洲人至少有責任去作這樣的努力。要不然,難道讓歐洲也因兄弟鬩牆,逐漸精疲力竭而同歸於盡嗎?
“目前正在蔓延開的戰火是很難產生‘勝利者’的,所有參加戰爭的國家很可能都將付出極高的代價。因此,一切國家裡有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