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6月,一位美國人對日蝕的觀察也沒有得到任何結果。
一直到1919年5月,兩個英國遠征隊才獲得第一批有用途的照片。而這一重要的觀察成就很大程度上得歸功於愛丁頓。
愛丁頓是英國劍橋大學的天文學教授,又是皇家天文學會的學術秘書。他參加了基督教教友會。就像那些主張“愛自己的敵人”的教友們一樣,對於第一次世界大戰,他只是搖頭。與愛因斯坦一樣,他也是一個十足的和平主義信徒。1916年春天,從中立國荷蘭的萊頓大學寄來一份《廣義相對論基礎》單行本。皇家天文學會的通訊會員德·西特教授,剛從愛因斯坦那裡收到這篇論文,就把它寄到了劍橋。愛丁頓一眼就看出,這篇論文具有劃時代的意義。他馬上開始研究廣義相對論,同時請德·西特寫三篇介紹廣義相對論的文章,發表在皇家天文學會的會刊上。這三篇文章,引起了英國科學界的廣泛注意。因為這是英國人牛頓發現萬有引力定律以來的兩個半世紀裡,第一次有人向牛頓提出有力的挑戰。
愛丁頓決定用日全蝕觀測來驗證愛因斯坦的新的引力理論。
1919年5月29日將發生日全蝕。剛好,金牛座中的畢宿星團在太陽附近,如果天氣晴朗,用照相的辦法,至少可以照出十三顆很亮的星。這是天賜良機,到時候將給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也就是向牛頓挑戰的新的引力理論,來一個判決。如果星光掠過太陽表面的時候,像愛因斯坦預言的那樣拐彎了,這就證明愛因斯坦是正確的,否則……。
不,作為自然科學家的愛丁頓,堅信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是正確的。星光將會拐彎,拐過1''。74,和愛因斯坦預言的一樣。要用照相機照出這1''。74的偏轉角,就像在十幾米外照出一根火柴棍那樣困難。不過,愛丁頓也仔細研究過了,這是辦得到的。
在愛丁頓的熱情倡導下,皇家天文學會開始了日全蝕觀測的準備工作。當時,德國潛水艇封鎖著英國的海岸線,英國人民正在捱餓,每天都有英國士兵犧牲在前線。德國是英國的頭號敵人,花費大量的金錢和人力,去證明一個德國科學家的理論,遭到不少英國人反對。可是,愛丁頓和愛因斯坦一樣,是和平主義者,他執著地認為科學是沒有國界的。愛丁頓對廣義相對論的熱情,對科學的執著,感染了皇家天文官代遜。這次全日蝕,月球的巨大影子橫跨大西洋兩岸。代遜決定派出兩支遠征隊,分別去非洲西部的普林西比島和南美洲的索布臘爾。
1919年3月初春的一天,在格林尼治天文臺皇家天文官的官邸,舉行了日蝕觀測隊出征前的最後一次會議。巨大的書房裡,代遜在花地毯上踱過來,踱過去,向兩位隊長作最後的交代。愛丁頓細長的身子埋在大沙發裡,看著對面牆上的牛頓像出神。代遜講完了,愛丁頓的副手想使會議的氣氛活潑一些,就笑著說:“要是我們觀測到的光線偏轉角不是0''。87,也不是1''。74,而是3''。4,那怎麼辦呢?”
這位副手是在望遠鏡下度過了無數夜晚的天文學家。他沒有愛丁頓那樣的數學造詣。在他看來,愛丁頓對愛因斯坦佩服得五體投地,實在有點好笑。廣義相對論再優美,也不過是一件美麗的衣裳,穿在天文學身上,會不會合身呢?那一套玄乎乎的空時理論,光的彎曲,像他那樣的天文學家是接受不了,也不願接受的。所以,副手的這一番話,很有點揶揄愛因斯坦的意思。
愛丁頓沒做聲,眼睛仍然盯著牆上那威嚴的牛頓畫像。
有什麼可說呢?不管是什麼結果,意義總是非凡的。愛丁頓對此早就想過:“這次日蝕遠征隊可能會第一次證明光的重量(即牛頓值);或許還可以證實愛因斯坦的非歐空間的怪論;或許會出現更具有深遠影響的結果——光沒有彎曲”。
皇家天文官一本正經,他把兩手一攤,對愛丁頓的副手說:“那愛丁頓就要發瘋了,你一個人回英國來吧!”
第二天,兩支遠征隊雙雙啟航,分赴各自的目的地。愛丁頓在4月23日到達普林西比島,馬上開始了緊張的準備工作。架設望遠鏡、試拍照片……一切準備就緒,等待著那偉大的日子來臨。宇宙將在那一天的幾分鐘裡,把自己的真面目在世人面前顯露一下。
5月29日終於來到了。
可真糟糕!一清早就下起了傾盆大雨。愛丁頓在帳篷裡搓著手,焦急地來回踱著。不一會兒,他就跑到帳篷門口,仰望老天爺的苦臉。愛丁頓的臉比老天爺更苦!兩個助手,掩飾不住內心的得意,在帳篷的一角做鬼臉,打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