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備了司機和保姆,還配備了護士和廚師。他還特地將那位遠房的姑媽從上海接來,幫他陪伴照顧優優。他告訴姑媽,優優是蒙冤入獄,他和他的朋友——指我和周月小梅等人——絕不相信優優會幹那種傷天害理之事。公安機關也在慢慢調查,相信終有一天會真情大白。姑媽人已半老,善良厚道,信誠這樣說來,她當然這樣相信,不僅把優優看做自己的子侄至親,而且還額外加了一份同情憐憫,從早到晚,把優優照顧得服服帖帖,無微不至。
優優出獄以後,最先提出的要求,是想見一眼她的大姐。她說她在監獄裡曾幾次提出希望獄方能通知她大姐來看她一眼,但大姐始終沒來。她為此和監獄裡的幹部鬧過一次,就是那次,幹部正式告之於她,她的大姐已經表示和她斷絕關係。“當時她雖然大哭一場,哭得不想活了,但對那位幹部的話,始終半信半疑。她一被監外執行,第一個想見的就是大姐。她想證實一下那位監獄裡的民警,說的是不是真的。
對於滿足優優的這個要求,我們心裡都不樂觀。把她大姐從西山接來,難度較大;讓優優前往西山,還要報告派出所批准,也很麻煩。凌信誠於是又來託我,求我親往西山,遊說優優大姐無論如何過來一趟。
我受託前往,去時還拉上了阿菊。在養性齋後院那間低矮的平房,順利地見到優優的大姐。和優優大姐的交談只進行了十多分鐘,我和阿菊就尷尬得面面相覷。
談話因為有優優的姐夫錢志富在座,所以進行得十分正規。我和阿菊坐在飯桌兩旁,錢志富在我們側面,坐於低矮的窗臺沿上,優優大姐則坐在床邊,頭也不抬,手裡不停地疊著幾件洗淨的衣裳。
我簡單介紹了一下優優的近況,說她現在十分想念大姐,很想見她一面,她自己不方便出來,想請大姐過去一次。今天能過去最好了,我們正好有車來。今天不去以後去也可以,要去的話我們隨時派車接。
我沒想到的,優優的大姐竟然低聲說道:“你們回去吧,這個妹妹我不認了,她殺人家小孩子,她這樣子我不認她了。”
我一路想好的很多話,很多能讓我不辱使命的話,在這“不認”二字的前提下,全部驟然而廢了。我張口結舌好半天,既不能說優優值得同情,又不能說優優實際冤屈。我只能軟弱地講到親情,親情是惟一可以超越一切的東西。
“不管怎麼說,她是你的妹妹,你是她的大姐,她是你惟一的親人,你總該去見個面吧。”
大姐聽著我的勸說,眼睛卻並不看我,她翻來覆去疊著那幾件衣服。偶爾抬頭膘一眼窗前的丈夫,膘完後再次回絕了我的拉攏:“認都不認了,還去看她做啥。”
阿菊也跟著勸了幾句,直勸得大姐嘩嘩地掉淚,直勸得大姐渾身打抖,大姐說:“你們走吧,快走吧!你們告訴她,她沒我這個大姐了,我也沒她這個妹妹了,你們告訴她……告訴她下輩子……下輩子……做個好人!”
這一趟西山,無功而返。我和信誠經過商量,沒將實情告訴優優。我和阿菊統一口徑,只說優優大姐和她丈夫到外地開店去了,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他們。
優優問我:“我大姐,她知道是姐夫害了我麼?”
我默然不答。
優優說:“但願她不知道,她知道了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心裡還會不好受,一起過日子也會彆扭的,所以,她不知道才好。”
我說:“優優,你先顧你自己吧。把身體養好了,讓孩子健康地生下來,這才是最重要的。”
阿菊也勸優優:“就是,你老想別人幹什麼,你好好讓自己過好了,母子平安比什麼都強。這世界我也想透了,只有自己愛自己,別人就算真愛你,也都是一時一陣的。”
阿菊那幾天就住在清水別墅,陪優優聊天消磨,也聽優優講講鐵窗生活。在監獄裡雖然有吃有喝,也不捱打捱揍,就是每天都得幹活,吃喝也很不可口,而且最重要的是心情壓抑,太不自由,同牢的犯人互相吵架甚至動手,也時有發生。在那種地方更要靠自己愛自己了,指望別人有多麼愛你,那才叫痴心妄想。
優優也關心阿菊這一陣的生活,不知過得是否開心。她那位忙忙碌碌的老公,對她是否一如既往。問了三遍阿菊才吐露真情,她也是剛剛知道,她那位開建築公司的老公,原來早就娶妻生子。他老婆帶著孩子,就住在不遠的順義。阿菊說到此處,只是眼圈發紅,為自己受騙上當,心中委屈。但她的言談話語,也聽不出太多憤怒。優優還以為阿菊肯定要和那男人大吵一通,憤而出走,從此一刀兩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