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隊長回答完了,在周月一時啞然之際突然轉守為攻,咄咄反問:“怎麼,你有證據證明,舉報人就是姜帆或者仇慧敏?或是他們指使的其他人?”
這回輪到周月沉默下來,沉默中含了幾分理屈詞窮。好在吳隊長的表情還算中庸,並未窮追猛打地將周月繼續逼人窘境,他用了一種事務性的口吻環顧四周,來結束會議的整個程序。
“看看,大家還有什麼意見?”
無人應聲。
“小周呢,”吳隊長最後一次移目過來,“你還有什麼意見?”
周月同樣無法應聲,他能聽出吳隊長道貌岸然地詢問,潛伏著漫不經心的輕蔑。就像當初梅肖英反駁公訴人時說的一樣,他的懷疑縱有千條萬條,可偏偏沒有一條足夠確切!
他望著吳隊長直直射來的目光,那目光同樣堅定不移,他沉悶地低下頭去,半晌才很不情願地啞聲說道:“沒有……沒有。”
在分局參加完這個會議,有相當長一段時間周月的情緒比較低沉,他找我出來喝過一次酒,借酒發洩苦悶。他也知道他的調查對於推翻這個鐵證如山的案子,實在是杯水車薪,可他心裡就是不相信,越來越不相信優優有罪!他本來就懷疑,越來越懷疑錢志富和姜帆仇慧敏,越來越懷疑錢志富那個定人生死的證詞,是他們攢的一個貓兒膩!
那天晚上週月喝得大醉,我不得打電話問梅肖英他住在哪裡。梅肖英很快乘計程車趕過來了,她和我一起把周月架回了他的宿舍。在梅肖英打來熱水替床上的周月擦臉擦手的時候,我無意中看到了周月桌上攤著的那些舊信,那是仙泉一個署名“喜歡你的女孩”在幾年中向周月述說的綿綿情話,每一道筆畫都流露著少年的稚嫩和動人的天真。
梅肖英給周月蓋好被子,服侍他睡去。然後,她走近書桌,也注意到了那些過時的書信。
她一封一封地看著,直到我說:“咱們走吧。”她都沒有抬頭。
我又說了一句:“你要留下來嗎?”
梅肖英這才摹然驚醒,紅著臉回答:“哦,不。”
32
在秋天快要到來的時候,優優走出了監獄。
優優出獄是因為她的肚子越來越大,根據法律的規定,對她必須實行監外執行。
雖是法律的明文規定,但出監的手續依然繁瑣。由於當初公安機關將優優關押的地點用電話通知她的親屬錢志富時,錢志富代表他的妻子當即做了表示,不再認這個喪盡天良的人是他們的小妹。雖然現在知道他們已在西山正覺寺落腳,但考慮到優優大姐目前的身體情況和精神狀態,考慮到其夫錢志富在本案中擔當過控方證人,所以律師梅肖英建議還是由凌信誠出面申請,安排優優監外執行的居住地為好。
凌信誠當然一百個答應。
雖然凌信誠與優優之間沒有任何法律及血緣的關係,但法院還是批准了他的請求,因為優優監外執行的法定理由是懷了孩子,而那孩子的父親就是凌信城本人。
監外執行的執行機關,法定為優優居住地的公安派出所,而居住地的選擇曾讓凌信誠大傷腦筋。最後他跑來和我商量,商量的結果是在郊外山明水秀之處,租下一幢房子,既可讓飽嘗鐵窗生活的優優感受自然的廣大與鮮美,又可避開信誠的保姆和司機,他們也曾擔當本案的控方證人,曾經當庭嚴辭指證過優優,再與優優一起生活,顯然不大現實。而且凌家那間公寓,因是本案案發地點,優優一旦回去居住,恐怕看到哪裡都是觸目驚心!
經過一番挑選,監外執行的地點就選在了京南六十里外的清水莊園,凌信誠在那裡租下了一幢臨湖別墅,並且聯絡了附近的公安機關。一切手續齊備之後,在優優出監的那個日子,他約上我和律師小梅,一起將優優從監獄接出,直接接到了這裡。
別墅經過精心佈置,處處顯得舒適溫馨,樓上寬大乳白的臥室,最適合承載母子溫情;西班牙式的兩米睡床,以及床上搭配明快的大小靠包,彰顯著文明的傳統與尊貴;嬰兒的小床也早早備好,被褥玩具一應俱全。衛生間流行的米蘭瓷磚上又鋪了大塊的長毛腳毯,不為奢侈與享樂,只為體現家庭的熨貼和溫暖。魅力的焦點則是與臥室相連的挑空陽臺,雪白的羅馬圍檻勾勒出陽臺闊大無比的實用空間。微風之下憑杆遠眺,清水湖景靜靜人懷。晚飯通常就安排在陽臺上慢慢進行,細食美酒與落日金暉一同享用,湖面上耀眼的溶液,也沉著得波瀾不興,靜靜傾聽著一家人的杯觴交錯和笑語歡聲。
凌信誠為優優和這幢別墅,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