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宋玉做人妥協,所以得以活著寫詩,而屈原不能妥協,所以不能活著寫詩……
所以宋玉的顏色,是在紫色裡看著時機調了一些白,一些紅,一些青,調得正好,所以,成了丁香色。
他去世之前,荊軻已經在易水邊唱完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英雄沒有回來,而秦終於大並天下。夜色降臨,所有的顏色重新渲染,等著新的篇章掀起。
有夜行人穿著黑衣,不,應該是紫衣,夜裡的黑衣反而讓人看得見一團黑影,所以他們穿著接近夜空顏色的深紫色夜行衣,潛行。
整個夜裡,風生水起,漸至風起雲湧,那些擦劍的英雄,將劍放回了劍匣,背劍潛行,殺入了阿房宮……
這夜很短,短得嗖的一聲,未曾讓秦留下多少詩歌和詩人,天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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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的黑,是夜(1)
這是黑字的小篆字形;上面是古“囪”字;即煙囪;下面是“炎”字;表示焚燒出煙之盛。合起來是說煙火燻黑之意。所以為黑。黑是被火燒出來的——是一個悲劇。
顧誠說: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而我用它去尋找光明。
而余光中翻譯過寫地鐵裡的人一首詩:
人群中,這些面孔的鬼影;
潮溼的黑樹枝上的花瓣。
——那地鐵的黑,只是為了襯托那花樣的臉龐,這個詩人在這最單調的顏色裡看見了最斑斕的存在。
斯皮爾伯格曾說過,從一開始,他就感到要把《辛德勒名單》拍成黑白電影,因為記憶是黑白的,特別是歷史的記憶——所以黑是一種回憶,也意味著一種開始。
而中國的古人以玄為黑,此寓意起於玄武,玄武是一種由龜和蛇組合成的一種靈物。玄武的本意就是玄冥,玄冥起初是對龜卜的形容,意思是請龜到冥間去問袓先,將答案帶回來,以卜兆的形式顯給世人。而龜背是黑色的,冥間也是黑色的,這冥冥之中黑暗的底處,賦予了黑神秘的力量。所以以玄為黑時,似乎懷著一種敬畏的心思在拜服。
老子倡導:“大音希聲,大象無形”,而這大色也當在這黑暗的深處。所以老子說:“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這個玄,讓人遐想到那無窮無盡的黑裡所蘊涵的“綿綿瓜瓞,民之初生”的力量。
黑是一種包容,也是一種吞沒,而白是一種襯托,黑白分明的時候,就是人間最清楚的所在。
黑,可以多種層次,每一種層次就是一種意境的表達,所以一種黑,就可以把中國的山水畫盡。
唐岱說:“古人之作畫也,以筆之動而為陽,以墨之靜而為陰;以筆取氣為陽,以墨生彩為陰。體陰陽以用筆墨,故每一畫成,大而丘壑位置,小而樹石沙水,無一筆不精當,無一點不生動。”
如此以筆墨之自然合乎天地之自然,所以草木敷榮,不待丹碌之彩;雲雪飄揚,不待鉛粉而白。山不待施青而翠,鳳不待五色而盡V揮靡壞愫諛�納釙巢憒危�腿萌擻諑�皆蒲討屑�餃思涮焐系納�⑼履傘�
西洋喜歡黑白分明的剪紙,要的是明確,求的是唯一的效果。而中國人,喜歡黑白無間幻化而出的永珍,求的是在濃淡相宜的無窮效果間有理有據的自然之道。所以東方的哲學是玄的,似有卻更難以唯一的邏輯關係去求證,但是,卻能說盡了山的千態,水的萬勢和人間的姿色。所以西洋,說一的時候就是一,而中國的老子,說一的時候,卻是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西洋人,做的是人,純粹的人,中國人做的是萬物。從萬物來歸萬物去。所以山水畫裡,山總是很高,人總是很小,小到幾乎只是山水的一個裝飾。所以,曾幾何時,我們始終對自然存著敬畏之心,山水之情總高於人情,也養了人情。
所以我們沒有雄心把煙花變成大炮,把指南針變做征服世界的指向。我們只是想與山水一起存在而已。
所以從中國的山水畫來講,東方的思維就要比具體而微的油畫式的西方思維要遠大,更能體現人精神存在的姿態。所以,我會驚喜於西方色彩斑斕的油畫,但我會沉靜於中國的水墨山水裡感悟心靈馳騁的美妙,唯聽風聲側耳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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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歸一,又生萬物,所以秦是黑色,是夏日裡最短暫的那個夜,秦始皇吞沒了人間的顏色,他要一種新的秩序,所以就要從頭開始。
先秦以來的百家爭鳴,百花齊放,被他一把火燒了,剩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