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到了某一天,我開始變身,產生了副產品——分身人。我殺他們,就是為了收拾我的副產品。”
分身人(短篇小說)(14)
我為他重又開口感到欣慰。我誘導他開口奏效了。但我不露聲色地問:
“所以,你現在把自己交給他人處置囉。”
“是的。為了不再產生分身人,我當初就放棄了自己。與其默默無聞地死去,還不如選擇社會性自殺。比起殺五個人的行為銷聲匿跡,我被捕向世人說明真相倒更好些。從而警告其他蠢蠢欲動的分身人,根除他們。這樣才能阻止別人增殖,產生分身人。換言之,我想在社會上做個榜樣。所以,我存心在橋上扔屍,這是社會自殺的第一步。我所以在地下室留下證物不丟,也正是為了往後有助於自殺成功。此間,我對搜查官不講這些,是因為怕他們不殺我。聽任尋死者去死,這是犯了幫助自殺罪。但是不久,我偶然發現一個確實可以幫助我自殺的人物。我相信不管情況如何,他可以幫助我自殺。所以,我交代了一切事實。”
我想進一步弄清箇中細節,便期盼地說:
“可不可以告訴我,他是誰?”
“說實話,他是我最後一個分身人。直到我被捕,我還以為解決了所有的分身人。但是,我在拘留所看電視時,偶爾發現了最後一個分身人。在夜間新聞時間,一個被採訪者說了幾句有關實現社會正義的話之後,立刻從畫面上消失了。雖然時間很短,但我一下子就認出他是我的分身人。他說話表情憂傷,動手指轉眼珠的樣子準沒錯。而且,我後來見到了他,有機會再次確認是他。”
“那麼,你現在想怎麼對付最後一個分身人呢?”
“不是已經說過了嗎?讓他來處置我。他是我的分身,知道該怎麼辦。我們究竟不能在這世界上同住共存。”
“為什麼不能共存呢?”
“因為我們互為副產品或剩餘物,在世界上毫無意義。”
“幹嗎你死他活呢?如果他再生分身人,怎麼辦?乾脆一起自殺不更好嗎?”
我開玩笑地說。但他毫無笑意,直視著我說:
“雖說,他是我的分身人,但跟我還是不一樣。他完全沒有分身能力。原來就是這樣。”
我接過他凝視的目光,吐出了一直留在嘴邊的話:
“你說的最後一個分身人,不就是負責此案的崔檢查官嗎?”
崔檢查官就是說您。他聽罷,哆嗦了一下身子。而後,聳了聳肩,不再開口了。我問了他幾次,他依然沉默不語。
送走他之後,我站起身來回走動起來。而後在鐵製檔案櫃前停下,開啟頂上的抽屜,茫然地瞧著。從前,當我從快遞員那兒收到您的花兒時,也是這樣的。那天,我開啟書桌所有的抽屜,無所用心地看著裡面,整理東西整理了很長時間。我發現桌面一角上有花斑。我就整天想它是怎麼粘上的。
當然,我一方面為我們倆關係的發展感到激動,另一方面又意識到莫名的不安。因為我們彼此太瞭解對方了。分身說還記憶猶新呢,儘管如今不知為什麼聽來有些心驚肉跳。總之,我見到韓頭條之後,不時地想起您來,何況他正瞄準著你呢。
為了多少像醫生的報告,我說他正置身於現代犯罪的最前線。照犯罪心理學家的話來說,如今犯罪的目的在於實際的時代已經過去,而是來自心理偏執的結果。而且這種趨向將會越來越嚴重。但問題在於,心理偏執為我們大家所共有。這樣看來,我們大家都是他人犯罪的同謀。確切地說,既是同謀又是犧牲者。我們對韓頭條的行為多少有些共鳴,也正是這個緣故。您說,我對您採取了有意識的殘酷行動。而這又使您變得殘忍了。然而,我們別無選擇。這依舊是彼此太瞭解的緣故。不過,如今想來,當時我們是否有過奇妙的共謀意識呢?而我們不知道那共謀意識,也許正是愛情。
從這意義上我跟韓頭條有著可怕的共鳴。也許,您也有同感。所以,您關心他,對他懷著執著心理。不過,我還是沒有頭緒。看來,我在心理學方面無發展可言。我這樣沒頭沒尾,冒然跟人接觸,也只能陷入其中,不能自拔。我正在寫的報告之所以不時地離題,也正是因為我不能理解韓頭條、您和這世界,卻只顧向前的結果。
分身人(短篇小說)(15)
正當我寫這份報告時,送來了韓頭條的陳述書。據說,見到我之後,他突然產生了寫文章的衝動。他給自己的文章起了個“惡魔自傳”的標題。雖然有些誇張,卻也感到合適。附錄在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