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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過目。您也該準備準備才是。突然,我難得想起要細心撫摸你的身體。過去,我一觸控您的身體,您的冷靜使我不寒而慄,不知道現在會怎麼樣。從這意義上,我希望您多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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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頭條的陳述書:惡魔自傳

我是個孤兒。我生下來便是孤兒。當然,這話不妥,因為無人可以沒有父母生下來。但我一生下來就不見父母親。隨後又開始了孤兒的生活。所以跟生下來是孤兒沒什麼兩樣。這話於我再確切不過了。

跟普通人相比,孤兒有許多事情辦不到,然而辦得到的卻也不少。其中,最有意思的,要算寫自傳了。它一開始就可以按自己的方式寫下去,而根本不需要考慮別人的看法。不管喜歡與否,孤兒不得不考慮自己的出身。世上肯定有降生自己的根源。為了尋找人皆有之的這個根,他格外留意四周。然而,目睹的卻是人間無以復加的冷漠。因而孤兒自然產生了創造自己歷史的慾望。

當然,這時的自傳寫得惡狠狠的。比如,開篇寫我生於何時何地,會寫成“我不知道生在何時何地”,說到雙親,會寫道,“我不知道父母是誰”。沒有選擇的餘地。我兒時的同伴們大都這樣起頭道:“我的父母丟棄了我,他們把我給毀了。也許他們是不得已而為之。但這與我已無關宏旨。”我只是個孤兒,父母在否成不了什麼問題,比我早成熟的朋友們寫得更具攻擊性:“如今,對我來說,父母只是仇恨的物件。”我沒見著他們,所以我的仇恨沒有方向。我想向著自身的父母培養仇恨,為了維持仇恨,對父母做了種種設想。若說我們還有一個安慰,那就是死去時也必定是孑然一身,猶如呱呱墜地時孤身一樣。

事實既然這樣,那麼他們怎能不對這世界冷嘲熱諷、充滿惡意呢?從這意義上,從小開始寫充滿惡意的自傳,正是孤兒面對強大而高壓的現實,可以享有的一種特權。是的。迄今為止,我把時光和精神化成筆墨,以身為紙寫下了充滿敵意和冷笑的傳記。

當我開始懂事時,即開始以壓抑而憤懣的心緒寫自傳時,我常蜷縮在黑暗裡,睜大雙眼注視著前方。面對黑洞洞的深淵,我的瞳孔張得不能再大了。那深淵裡什麼也沒有,連個幻影都沒有。如果說有,那也正是我自己。我坐在那幽暗的空間裡,正熱衷於把自己變成幻影。

撫養我的那些人,常常不顧我的意志而關上燈,隨時把我拋在黑暗裡。有時候,為了懲罰我而把我一個人關在黑屋裡坐著,甚至以我不思反省為理由,幾天不許我開口。於是,我便孤零零地坐在黑暗裡,保持沉默,或者在嘴邊久久地掛著微笑。我肯定地說,當時的黑暗與沉默,就像是我的小安樂椅,我坐在上面打發長長的時光。我在那兒看許許多多的東西自生自滅。正是這時,我看見了我心中的惡魔誕生了。

這樣坐著消磨無限時光的結果,我總難免一場嚴重的高燒。我常發熱病。生病使我們思考我們自身與這世界的關係。對病人而言,世界顯得完全陌生而格外不同。尤其是感觸置於滾燙的前額上柔軟的手,或者面對焦慮之餘、準備犧牲一切的急切目光,都會使病人感受到自身與世界之間的隔閡之牆倒塌了。

然而,定期找上門來的熱病,反而阻斷了舉目無親的我與這世界的勉強維持的聯絡。我躺在床上,咬緊牙忍著哆嗦。同時,我也在自己周圍築起了同樣強度的牆垣。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對柔和之手的撫摸與急切目光的痛苦的渴望不存在了。這些虛擬的景象,不知不覺透過自築的牆壁。儼然像主人般,在我面前恣意妄為,裝腔作勢。

每每發熱病,我便無所事事地面對空虛的自己。我常常用自己柔軟的手摸自己的前額,聚合真切的目光凝視自己。我蜷縮在床上,渾身是汗,包一張又髒又破的被子,像一條繭子裡的幼蟲。我就這樣漸漸開始了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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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身人(短篇小說)(16)

當時,我有一張床。它破爛不堪,是我可以脫離這冰冷地面的全部家當。對蠕動著身子分身的我來說,它意味著死亡。與它並排的,便是黑暗的安樂椅。

分身的痛苦在撕碎著我。我大汗淋漓,但我沒掀去被子。然而,我由於過度的痙攣不斷扭動身子,結果不時掉下床來。而從床上落到地上的時間卻何其漫長啊。我不斷地墜落著,不知道哪兒是個底。現在,我仍感覺到自己還在墜落。

我忍著熱病的煎熬,墜落著,得透過無數火焰滾滾的熔岩地帶。

迄今為止我造的無數罪孽,也正是在這時候。我確實造了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