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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的官雖多,能夠辦事的人究竟很少,還是老哥諸事諳練,這件事情就借重老哥辛苦一趟罷。早些去早些回來,也好早點復奏進去,免得再生枝節。”藩臺一想,“話雖如此說,究竟自己做了這幾年的官,從來未同外國人打過交道。外國人摳眼睛,高鼻子,雖然見過幾個;但是上海地方,聽說一共總有十幾國的人,我是一省的潘臺,到了那裡總得一家家的都去拜望拜望。彼此言語不通,這個十幾國的翻譯倒不好找。一個弄得不得法,被翻譯瞞著我做了手腳!”左思右想,總覺不好,只得回覆制臺道:“司裡的公事,承上宣下,一來忙的實在走不脫身;二來司裡亦不會說外國話,不認得外國字,將來到了銀行裡查起外國帳來,一個字不認得,還不是白去。這樁事關係很大,請大人委了別人罷。”制臺道:“好在總要帶著翻譯去的,只要帶個明白點的翻譯就是了。就是兄弟亦不會說外國話,不認得外國字,怎麼也在這裡辦交涉呢?”藩臺被制臺頂的無話可說,只得又稟請了一位洋務局裡的提調,乃是本省候補知府,姓楊,名達仁;因為他從小在水師學堂裡出身,認得鬼子多,而且也會說兩句外國應酬話,同了他去,便借他做個靠山。他本任之事,當由制臺札委鹽道暫行兼理。

藩臺無奈,只得回家部署行裝。因系欽派案件,不敢耽誤,次日有下水輪船,遂即攜帶隨員、幕友徑赴上海。一路上,兩手很捏著一把汗,深悔自己多嘴,惹出這件事來。次日輪船到了上海,上海縣接著迎入公館。跟手進城去拜上海道。見面之後,敘及要到銀行查帳之事。上海道道:“但不知餘某人的銀子是放在那一爿銀行裡的?”藩臺大驚道:“難道銀行還有兩家嗎?”上海道道:“但只英國就有麥加利、滙豐兩爿銀行。此外俄國有道勝銀行,日本有正金銀行,以及何蘭國、法蘭西統通有銀行,共有幾十家呢。”藩臺聽說,楞了半天,又說道:“我們在省裡只曉得有滙豐銀行滙豐洋票,幾年頭裡,兄弟在上海的時候也曾使過幾張,卻不曉得有許多的銀行。依兄弟想來,只有滙豐同我們中國人來往,餘某人的這銀子大約是放在滙豐,我們只消到滙豐去查就是了。”上海道道:“外國人銀行開在上海的,原是為著做中國人生意來的,那一爿不好存銀子;並不光滙豐一家是如此。但是滙豐兩個字,人家說起來似乎熟些,或者餘某人的銀子就放在他家也未可知。方伯就先到他家去查查也無妨。”藩臺聽說稱“是”。於是端茶告辭。

回到公館,過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想到滙豐家去查帳。起身梳洗之後,便吩咐套馬車。穿好行裝,帶了翻譯,兩個人同上了馬車,一直往黃浦灘而來。未曾上車的時候,車伕就問:“到那裡去?”藩臺說:“滙豐銀行。”馬伕說:“今天禮拜,銀行是不開門的。”那翻譯因是省裡帶來的,在內地久了,也忘記禮拜不禮拜。被馬伕一句話提醒,他亦恍然道:“不錯,禮拜日外國人是不辦公事的,去了也是白去。不如大人到別處拜客,明天一早再去不遲。”藩臺道:“管他媽的禮拜不禮拜!我到他門口飛張片子,我總算到過的了。就是他不辦公事,料想客人總好見的。我昨天就到此地,今天還不去拜他,被外國人瞧著也不好。況且我今天見了他,先把大概情形告訴了他,明天再去查帳也就容易些。”翻譯道:“禮拜關門,連客也是不見的,不如明兒一塊去的好。”藩臺道:“你們這些人,多走一步路都是怕的!橫豎坐馬車,又不要你跑了去,多走一趟也不難!”翻譯也不敢說別的,只好跟了他走。

一霎時走到滙豐銀行門口,果見兩扇大門緊緊閉著。投帖的人叫喚了半天,亦沒有一個人答應。投帖的無奈,只得走到馬車跟前,據實回覆。藩臺道:“既然沒有人,留張片子就是了。”投帖的又跑回去,拿張片子塞了半天亦沒有塞進,只好蘸了點唾沫,拿片子貼在門上走的。藩臺自己覺著無趣,又怕翻譯笑他,說他不懂外國規矩,同到公館,坐定之後,便對手下的人說道:“外國人禮拜不辦事、不會客,我有什麼不曉得的。不過上頭委了我這件事,照例文章總得做到。將來有帳查得到,固然是有面子;即使查不到,我們這裡到底來過兩趟,總算是盡心的了。”他如此說,手下的人只好連連答應稱“是”。

到了第二天,便是禮拜一,銀行裡開了門。他老人家仍舊坐了馬車趕去。未曾到銀行門口,投帖的已經老早的拿著名片想由前門闖進去,上了臺階,就挺著嗓子喊“接帖”。幸虧沒有被外國人碰見,撞見一個細崽,連忙揮手叫他出去,又指引他叫他走後門到後頭去。等到投帖的下了臺階,藩臺也下了馬車了。投帖的上前稟明原由。藩臺心上很不高興,自想:“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