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如今,不知公子可安否?”匡胤笑道:“你既認得是我,可知當日在大名府打了你,如今可還害怕麼?”韓通聽問,想道:“我前番雖曾挨他的打,連妻子也不知道。今日這些徒弟和我兒子在此,若滅盡了銳氣,日後怎好出頭?”仔細思量,莫輸口氣,輸了身子罷。便道:“公子,我與你多年相好,廝親廝敬,連面也不曾紅過,今日如何取笑?請到舍下,一敘久別之情,才見義氣的朋友……”
匡胤喝道:“韓通,我看你光棍樣兒,對著眾人面前,恐怕害羞,不肯認帳。我也不與你多說,只教你再受幾拳,與眾人看看何如?”說罷,又要揮拳打下。韓通方才慌了,只得不顧羞慚,哀哀的說道:“趙舍人,莫再打了,自在大名府見教一次,到如今想起來,真是害怕,夢魂皆驚。乞公子海量,寬容饒了我罷。”匡胤道:“你既害怕,要我相饒,須要聽我分付:你從今日快快離了此地,別處安身,改惡從善,再把這座莊子交還原人,我便饒你;若不依我言,仍在平陽鎮上殘害百姓,俺在早晚之間,必然取你性命。”韓通道:“公子分付,怎敢不依?”匡胤道:“你既依允,俺便放你起來,與同眾人速往平陽鎮去,寫下一張執照,方才放你。”韓通只要性命,滿口應承。匡胤把腳一鬆,韓通爬了起來,呆呆的立著,敢怒而不敢言。那鄭恩在旁說道:“驢球入的,快把樂子的馬牽了出來,待咱的二哥騎了,好回平陽鎮去。”韓通聽了,那裡還敢不依,連忙叫人快把這馬牽來,交與匡胤。匡胤把神煞棍棒變成鸞帶,束在腰間,跨上龍駒。鄭恩拿了酸棗棍,帶了韓通,把後邊人喝住,不許一人同行。
當時三個人出了野雞林,來到平陽鎮口,登時鬨動許多百姓,齊來觀看,多說道:“這是橫行害民的團練教師爺,平日間只有他如狼似虎,還有誰人敢說他一個不字?今日為著甚來,掉在這裡?”內中一個走上前來叫道:“團練老爺,你定下的每日規矩,要的這十兩銳銀,我們湊份已齊,怎麼今日不來收取?想是要我們到衙門裡來完辦麼?”又一個道:“眾位,且看他裝這狗彘之形,想是要去上圈哩。只是把往日英雄,一朝失了,覺得帶累我們羞殺。”韓通聽了這些言語,羞慚滿面,低頭而行。匡胤叫道:“列位也不必多言,今日俺與你們解釋了此事,便是兩無干礙,各奔前程。列位可同我前去,要他寫了一張執照,便好打發他起身。”眾人道:“好漢所處極當。”遂一齊來到十字街頭,卻有一座七聖廟,廟前有一座亭子。
匡胤跳下馬來,把馬拴在在子上,便說道:“你們眾位之中,有那年高德厚,請進幾位,看他寫下執照。再尋原主劉員外進來,當面交還莊子。”眾百姓中有人答應道:“那劉員外也在此間。”匡胤邀進亭中,就叫那百姓公同推舉,議了五位老者,多是年及六旬,仁厚長者,齊往亭子內,恭聽排程。匡胤又叫人去取了凳桌,就請六位老者兩旁坐下。中間擺下桌子,又取了紙墨筆硯,安放好了。匡胤然後開口道:“各位長者,非是在下沽名邀譽,妄斷鄉評,只為俺一生最喜鋤強扶弱,屏惡攜良,因此路見不平,權力公舉。倘有不合於禮,各位亦須面斥其非,方見公道。”那老者道:“好漢為民處分,已是極循道理的了,有甚不合,致使我等饒舌?請自尊裁,不必過謙。”匡胤便叫韓透過來,謂之道:“今日此舉,並非俺苛刻於你,只因你行己不法,虐戾良民,須要自己服罪。俺不過大義而行,只叫你寫下執照,不許再來,還要交還劉員外房屋。諸事清楚,俺便放你去路。”韓通到此地步,怎敢不依?提起筆來,就像犯人畫招一般,登時把執照寫完,名氏底下紮了花押,雙手遞與匡胤。匡胤接來一看,只見上面寫來,果是明白乾淨,永無更變的。寫道:
具伏辯韓通,為因已性不明,冒居平陽鎮劉宅房屋,欺公藐法,橫害良民,種種非為,果堪眾憤。但從古開自新之路,君子寬已往之追。自知不容於此地,願將該座莊房交還原主,全家遠避,不復相侵。如後再至平陽,有犯一草一木者,願甘眾處。故立執照,永遠存據。
匡胤看畢,遞與眾老者看了一遍,多說道:“寫得不錯,好漢便須放他去罷。”匡胤依言,即著韓通速速回家收拾,出房交割,快離了此地,不許停留。韓通得了性命,抱頭鼠竄的去了。
那幾個老者都想:“韓通雖然寫下伏辯而去,猶恐事有反覆,慮他日後再來,如何抵當?”遂一齊說道:“請問二位好漢尊姓大名?老漢等有一委曲之言,願乞允諾。”匡胤道:“在下姓趙,這是結義兄弟姓鄭。不知列位有何下教?願乞明示。”老者道:“某等眾人,蒙二位英雄路見不平,打了韓通,將他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