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生是未出閣的少女,這一番話說的自己滿面漲紫,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真寧氣得發怔,“惠生,你滿口胡言什麼?女兒家說這些話也不害羞嗎?”
惠生用力拭去淚痕,倔強道:“我是真心話,有什麼可害羞的!”
真寧欲要再勸,只聽一陣擊掌之聲,有一把沉穩的男聲朗朗讚道:“說的好!不愧是朕的外甥女!”
我轉首去看,正是玄凌,今年較往年熱得早,玄凌下朝時換過了衣服,笑吟吟立在殿門前。
我忙屈膝向他請安,他一把扶住我笑道:“幸好今兒下朝就過來了,否則錯過了咱們惠生一番宏論。”他笑得爽朗,“這話放到朝堂上去說,準叫那些迂腐老兒羞得自嘆不如。”
惠生不好意思起來,“舅父笑話我!”
真寧半沉了臉,看著玄凌道:“母后也不允許,皇上該好好勸勸惠生。”
“勸?”玄凌淡薄的唇線帶著疏離的微笑,連著兩道英氣入鬢的劍眉亦微微揚起如飛羽,他在窗下坐了,笑道:“惠生的事朕也有耳聞,倒叫朕想起幾年前淑妃回宮的事了。”他含笑看著真寧,“皇姐覺得淑妃為人如何?”
真寧頷首讚道:“不錯,堪為皇上賢內助。”
“是,事情不到發生誰也不知道結果好壞,譬如朕當年執意要接淑妃回宮,太后不允,連群臣亦有極大非議,認為淑妃不詳或者狐媚惑主,誰也不知淑妃入宮後會產下皇子為朕將宮中一應事打理得妥妥當當。當時眾人反對,可是朕彼時只想接她回宮與朕廝守,若為了那些無謂的可能會發生之事而放棄,朕覺得十分可惜。”
我心中頗為動容,抬頭,正迎上他溫和而灼灼的視線,不覺莞爾一笑,“皇上的意思是。。。。。”
他執過我的手,“朕的意思是為人父母常懷百歲憂,不如有惠生去吧。”
我微弱的反對,“可是臣妾的兄長。。。。。。”
“他總是要再娶的是不是?”他溫和道:“語氣到時奉父母之命再娶一個毫無感情之人,不如惠生,終究,惠生是喜歡他的,此事,於你哥哥並無害處。”
真寧動氣道:“皇上,我也罷了,只怕母后要動氣。”
他溫言道:“母后生氣是因為太過心疼惠生與皇姐。所以,只要皇姐與朕一同去勸解,母后是會答允的。”他停一停,舒展的眉毛輕輕擺起,“母后心疼子孫,自然樂見子孫心滿意足,皇姐與朕一起去吧。”
真寧溫柔地嘆息一聲,伸手愛憐地拂過惠生面頰,“你自己願意,不要後悔就是。”
玄凌淡淡一笑,起身道:“自己所求,無言後悔。”惠生用力點一點頭,笑容燦若春花。玄凌伸手撫一扶我的臉頰,輕聲在我耳邊道:“你給朕一次補償你兄長的機會,也勸他放開懷抱,惠生是個好孩子。”
我深深吸一口氣,望住他,道:“好。”
許是因為太后對子孫的憐愛,許是因為玄凌的勸說打動了太后。總而言之,賜婚的聖旨下來,眾人都緩了一口氣。
哥哥負手立於斜陽之下,看著紫檀桌上織金聖旨,無奈微笑:“彷彿我每一次婚姻都由不得自己,上次是你為我選了茜桃,這次是皇上為我做主娶翁主,是半點由不得自己。”
我頷首,“的確萬般不由人。”我擔心不已,“哥哥,翁主千金之軀難免嬌慣些,是要委屈你了。”
哥哥輕輕拍一拍我的手,安慰道:“我懂得,甄氏滿門,你和玉隱、玉嬈已經分擔了許多,我這個做兄長的不能袖手旁觀。”
婚姻如此不由人,出身世家的我與哥哥如何不知?有一個萬事圓滿的玉嬈已是極不容易了。
庭前,有落花簌簌,我款款伸手為他拂去袖上的一瓣紅落花。春已過,彷彿昔年一段小兒女的繾卷時光也被拂去了。
哥哥離去良久,我只是立於風中,柔軟的風貼著我柔軟的髮絲輕輕拂過,心境也跟這風一樣忽暖忽涼,起伏不定。
槿夕輕輕為我披上一件茜紗披風,柔和道:“再這麼站著,娘娘怕是要感染風寒了。”
我輕輕點點頭,“太后其實並不喜歡這門親事,也不願意甄家權勢越來越顯赫,只是不願意拂了兒女之心罷了。”
槿夕淨白的面容微含愁雲,“太后為保朱氏榮華,自然不喜歡甄氏獨大,既然這門婚事已定,娘娘也要想法子如何不為太后所忌,否則娘娘日子不會好過。”
足下絲履踩著芬芳落花,我一步步緩緩走出未央宮。
有得到,必須以付出換取,這是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