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君王寵妃,卻與個不能與他比上分毫,極猥瑣卑賤極不如他的男人私通,不知此時玄凌心中是如何激怒欲狂。
我察言觀色,知他已經怒到了極點,輕輕道:“此事如今鬧到人盡皆知,臣妾與貴妃、德妃都不敢擅作主張,只能請皇上示下。”我又追問一句:“皇上可要下手諭?”
“人盡皆知?”玄凌怒不可遏,額上青筋暴起,“如此不知羞恥的兩個賤人,如此汙穢之事,簡直玷汙了朕的手諭!你去傳朕的口諭——”他眼中閃過一絲雪亮的兇光,乾乾脆脆道:“殺!五馬分屍!”
他這樣顧及顏面的人怎麼會肯下手諭明白宣召自己的恥辱,於是只恭敬著道:“臣妾領旨,自會處理得當。皇上好好歇息吧。”我滿面自責,委屈著道:“都是臣妾的不是,沒能為皇上打理好後宮之事,才會有今日之亂,讓皇上著惱了。都是臣妾無用。”
玄凌抬一抬手,“愛妃起來。你要為朕批閱奏章知曉朝政,又要照顧膝下四個孩子,已是自顧不暇。”他憤道:“貴妃、德妃與貞一夫人也是無用之輩,三個人也看不住這後宮,白白居這麼高的位份。”
我不免為這三人委屈,說道:“皇上這話可錯怪了這三位娘娘。端貴妃想來身子孱弱,只一心在通明殿為皇上主持祈福,盡心竭力;又貞一夫人本就是不好事的,自皇上病來,接連幾日在顯陽殿照顧皇上龍體,不可謂不辛勞;德妃又要照顧幾位帝姬皇子又要料理後宮的千頭萬緒,也極是費神。畢竟後宮雖是瑣事,但件件都要親力親為,哪裡防得住小人添亂呢。臣妾回去,必定好好訓導她們,嚴肅宮紀。”
玄凌聞言也頗有些憐惜,緩緩道;“也難為你們了,朕一病下,都要你們幾個弱女子操持擔待,皇子們又小。”
我溫言道:“為了皇上,什麼都是應該的。只盼皇上的身體儘快好起來,臣妾們也就安心了。”
如此幾句,我重又斟了茶,正好言好語安撫玄凌躺下,忽聽得殿外有喧譁聲,我不由得微微蹙眉,柔聲道:“不知外頭什麼事,臣妾去瞧一瞧。”
他只有點頭的力氣,道:“去罷。”
卻是康嬪在外頭急著要請安,因有我的吩咐,李長便不肯放她進來。她見是我出來,手忙腳亂屈膝下去規規矩矩行了個大禮,道:“皇貴妃娘娘如意金安。”
我剛入宮時,康嬪史氏尚是個美人,早早就失寵了。只是與我幾月的同住之誼,後來玄凌進封諸妃,也賞了她一個“康貴人”的名位,十餘年下來,她在宮中也是個老人了,雖早已沒了皇帝的恩眷,但資歷卻在,慢慢也熬到了個嬪位。
我素來不太喜歡她,又在煩心中,於是神氣便不大好,只淡淡道:“你怎麼來了?”
她的神色有些急切,卻也喜孜孜的,似有什麼天大的好訊息。見我問上來,忙歡歡喜喜道:“啟稟皇貴妃,臣妾一是來向皇上請安,二是來向皇上和娘娘賀喜的。與臣妾同住宮中的汪貴人有喜了。”
我的眼皮突地一跳,驚道:“什麼?”
汪貴人,亦是玄凌這兩年所寵愛的。
乾元後幾年選秀頻頻,玄凌身邊的寵妃越來越多,且家世門第各有參差。唯一相同的就是,她們進宮時的位份都極低,多為最末品的更衣、采女而始,要往上進封本就艱難。且她們都美貌,且年輕,每個人身上都帶了一點點昔日純元皇后的影子,當然,也就是那麼一點點。
這麼多的鶯鶯燕燕、青春貌美,玄凌自然是迷入花叢了。
我身為皇貴妃掌理後宮,不僅要為玄凌主持選秀,也要為他管束嬪妃。於是鳳諭下來:“若無身孕,不得進位貴人以上,亦不予賜號。”
所以即便得寵的貴人、常在或是娘子,也均以姓為號。
只是除了我和衛臨,誰也不知道玄凌其實已經不能生育。在我的因勢利導下,後宮各個年資久遠又位份貴重的妃子對新人們極力壓抑。無子的妃嬪,名位又不高,且各個爭寵內鬥不已,自然不會危及我的地位了。
康嬪臉上的喜色愈濃,道:“是汪貴人,她有三個月的身孕了呢。”以她的性子,自然以為這樣來報喜是能沾點榮光的,畢竟是和她同住一宮的妃嬪呢。萬一皇帝來探望,她也能得見天顏了。
“三個月?”我在唇邊回味著這個數字,心裡冷笑起來,玄凌病了也有四個月吧,只是不曉得這幾個月召幸過汪貴人沒有。無論是幾個月,都不會是玄凌的孩子。
我還有些把握不準,只說要想一想,把李長叫到一邊,問:“這四個月來,汪貴人有沒有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