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低頭想一想,道:“似乎沒有,自皇上病來,是任娘子、李選侍和大小劉美人侍寢最多。”
我微微頷首,不是玄凌的孩子又怎樣呢?我容懷淑帝姬出生了,她的生母江沁水我也不曾薄待,十分親厚。
我是在報復。
我轉一轉頭,望向大殿深處的玄凌,很快拿定了一個主意,我的笑意浮起在臉頰上,和顏悅色道“這是好事啊!皇上才剛醒了,隨我進去請安吧,順便好好賀一賀皇上。”
康嬪摸一摸鬢邊的珠花,理一理衣襟,悄聲問我“娘娘,臣妾的裝束不失以吧。”
我笑吟吟道“很好。你看我呢?”此時我長髮幾乎委地,因剛才要出來,才隨意挽著。她奉承著賠笑“娘娘怎樣裝扮也是天姿國色。”
我將她帶至玄凌面前,康嬪久未面聖,不免有些緊張且拘束。玄凌大量她幾眼,疑惑的看著我,問“她是誰?”
此言一出,康嬪的神情明顯一滯,張口結舌。我忙笑著圓場道“皇上政務繁忙,如今又龍體欠安,難免精神短些。這是萬春宮的康嬪,特意來向皇上請安的。”
玄凌“哦哦”兩聲,忽然道“從前有個史美人……”
康嬪喜出望外道“正是臣妾,不想皇上還記得。從前皇上最喜愛臣妾的鼻子了。”
玄凌想一想道“是嗎?似乎有些不太像了。”又問“你來請安嗎?朕有些乏了,你先跪安吧。”
我見玄凌厭倦得很,又有打發康嬪的意思,忙道“康嬪許久未見聖上可,磕一磕頭吧。”
康嬪見機,忙跪下磕頭道“臣妾恭請皇上聖體安康,恭喜皇上。”
玄凌方才生了大氣,尤在氣頭上,忽然聽得康嬪貿然道喜,難免不豫,道“朕有何喜之事?”
康嬪見問,忙忙含笑答道“恭喜皇上。臣妾宮中的汪貴人懷有龍胎已經三個月了。這兩日害喜得厲害,太醫剛剛診脈確定了。”
這樣一說,玄凌自然歡喜,一時間神色大好,一連聲笑道“賞!賞!傳旨下去,汪貴人進從五品良娣,康嬪進從四品順義,再賞萬春宮所有宮人三月的俸祿。”
玄凌喜不自禁,連連向我道“宮中數年未得子嗣的訊息了,不想還有今日!”
我含笑道“賀喜皇上,有子嗣的喜訊,可見皇上的身體就要萬安了。宮中已有數年不聞新生兒啼哭,待來日小皇子出生,一定要好好晉封汪良娣,再大賞六宮才是。”
玄凌大喜,即刻就要撐著身體披衣起身去萬春宮看望汪良娣,我忙攔下道“皇上要去看汪良娣什麼日子不成呢?偏要挑在這時候。不如好好將養著,待身子好些再去。”我指一指窗外,“可要下雨了呢。”
玄凌拍一拍手道“愛妃笑話,瞧朕歡喜過頭了。”
我含笑提醒道“皇上別歡喜得忘了,嬪妃懷有子嗣,該在「彤史」上好好註上一筆才是呢,這可是要緊的事。”
玄凌拉我的手笑道“多虧皇貴妃這位賢內助提醒,這是自然的。叫李長去「彤史」來,朕也看一看,是那一日寵幸的汪良娣。”
不過一炷香功夫,李長捧了「彤史」來,玄凌喜滋滋道“朕親自來添這一筆。”
我冷眼瞧著他歡喜的神情,便也陪著微笑。
只見玄凌飛快翻了幾頁,手勢越來越凝滯,幾乎要僵在了那裡,心裡霎時雪亮透敞,果然他的神情漸漸冷寂下去,冷寂到和方才一樣了,一個字一個字問向新封的史順儀道:“你說——她懷了多久的身孕?”
史順儀見玄凌驟然變色,尚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那笑容僵在唇邊,只得帶了喜悅的聲音道“回稟皇上,汪良娣有孕三個月了。”
“三個月?”玄凌的聲音中似包含了萬軍雷霆之怒,“嘩啦”一聲把“彤史”劈頭蓋臉砸到史順儀臉上,喝道“你說她懷孕三月,可是朕足足有死個月不曾召幸她了!你說!她這孩子是從哪裡來的?”
長遠的天際深處傳來轟隆的雷聲,寒涼的雨水從?間嘩嘩抽落,似無數把利刀直插大地之腹,彷彿也在宣洩著無盡的憤恨,無盡的帝王之怒。
我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濃,適可而止地化作一聲驚呼“皇上——”
玄凌鐵青到失去人色的臉上泛起妖?而淒厲的酡紅,似一點如血欲泣的殘陽,?到可飾。我從未見過他這樣可驚可怖的神情,李長嚇得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玄凌迅疾披衣泣身,疾衝向前一個耳光掃到史順儀光滑的頰上,史順儀的臉立即腫脹出血,她嚇得瑟瑟發抖如狂風中一片枯葉,連哭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