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發自真心。阿曇頓時也反應過來,驚喜的捂住嘴,霍然站起身子,欣喜若狂。
慕容復只一瞬便收斂起笑容,將詩集扔給阿曇道:“這下可將這首詩念遍罷。”阿曇聞後,臉色一垮,期期艾艾拿起詩集,又說不出話了。慕容復這次倒沒有數落她,反而放低語氣問:“‘在山中送友人離去’,換成五絕詩該如何說?”
阿曇緊緊攥著書頁,回想剛才慕容復講解的字詞,緩緩蹦出字道:“山中……相……送……罷?”慕容復微微頷首,繼續翻譯一句讓她說出原句,阿曇雖念得吃力,但能說出話來總比不能說好上萬倍。慕容復又換種法子讓她說出翻譯後的意思,來來去去就這麼一首《送別》,兩人也弄了兩三個時辰。
阿曇第一次發現,慕容復如果靜下來,也是非常有耐心的人。雖然不知道他這次為何幫助自己發聲,但這確實是自己欠他人情。殊不知,慕容復也是這般想的,幫阿曇,乃是想到她被毒啞是和他有關聯,這點小事雖微不足道卻也算補償,僅此而已……僅此而已?
待阿曇將這首詩熟稔了,慕容復才翻了另一頁,指著詩道:“這次你自己來唸。”阿曇點點頭,忙又說了個“好”字,捧過書看了會兒,才結巴著念:“敵人西辭……黃……黃……鳥樓?”
“蠢!”慕容復不由伸手朝她額頭一彈,蹙眉道:“甚麼‘敵人鳥樓’的,那字一念‘故’和‘鶴’!”
阿曇抬手揉揉額頭,氣鼓鼓的瞪著他,罵她蠢不說還彈她腦門!
慕容復瞥她眼,強忍著笑意說:“繼續。”
阿曇看了看那首詩,底下還有好些不認識的字兒,於是搖頭道:“不……不……認識。”慕容復想來也是,她本來說話就不利索,再去唸不認識的字,豈不是更結巴?於是翻了翻詩集,看著看著,突然一勾嘴角。
“這首詩的題目,你總會念罷?”阿曇拿過細細一看,果然都是認得的。
慕容複道:“那好,你念遍題目則是。”
阿曇不知道他怎麼忽然要求降低這麼多?難道真是應了那句話:朽木不可雕也?想是這麼想,但阿曇還是聽話的念道:“《臥春》。”
“再念。”
“臥春。”
“再念。”
“……臥春。”
“念十遍試試。”
“臥……春,臥春,臥春臥……”阿曇忽見慕容復笑的一臉促狹,登時反應過來,一把將詩集甩他身上,“你才蠢!”
慕容復微一側身,伸手接住那本書,失笑道:“嗯,這句話講起來就不口吃了。”
26 秉燭夜談把相還
得過幾日,阿曇漸漸說話流暢起來。薛慕華也覺得阿曇恢復良好,不用再繼續醫治。既然傷愈,那就沒有必要再於他府上叨擾,這點阿曇倒也清楚,於是主動提出告辭。
慕容復得知後並未覺得詫異,只是不鹹不淡的問她:“我的毒何時能解?”阿曇想到明日便是大家分道揚鑣之日,於是笑道:“今天的解藥服過,毒便清了。”
吃過晚飯,阿曇早早回到房間收拾東西,但選來選去也不過幾件換洗衣物,至多……便是慕容復給她的穴點陣圖。阿曇看著那捲穴點陣圖,想起自己惱怒慕容復的場景,不禁微微發笑。
這些日子以來,阿曇每日都在臨摹各家字型,但始終寫不好。她幾次被慕容復奚嘲,也不打算把希望寄託在此人身上。天下人濟濟,總能找到一個說這句話的人。
窗外明月無比圓亮,阿曇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腦海裡一片雜亂。她也不知為何睡不著,但一想到明日就要離開此地,心中便無比鬱結。阿曇重重嘆了口氣,索性穿好衣服,推門走了出去。阿曇順著花圃亂走,只想出來透透氣,但夜裡又看不清腳下,一路踩死了大片名種花草,薛慕華得知後暴跳如雷那都是後話了。
不知不覺走到小亭邊,阿曇才發現腳下沒了路。剛要轉身回去,便聽人道:“既然來了,為何要走?”寂靜的夜裡忽的冒出一聲話,倒讓阿曇悚然大驚,還以為是甚麼魍魎鬼怪。
“你……你怎麼在這?!”阿曇走進兩步,才呼的舒了口氣。
慕容復身穿深色輕衫,倒使得他在夜色裡分辨不清。
“你半夜三更不睡覺,又怎麼在這?”慕容複方才以為阿曇是看見他才轉身離開,這一來卻是自己誤解了。阿曇實話實說:“我睡不著。”
慕容復瞧她還站在臺階下,於是道:“嗯,我亦如此。……你過來坐罷。”阿曇踟躕片刻,還是依言上得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