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過後,官方的樂觀主義重新抬頭。這一代人被教會了要做“一頭美國的牛”,他們習慣於作出反應。感覺到最初搖晃,很多人似乎就像一艘已被甲板下的冰山所割裂的豪華郵輪上的乘客一樣,不相信情況的嚴重性。起初,當樂隊還在繼續演奏的時候,救生艇只被列為無足輕重的小擺設。曼哈頓那位衣冠楚楚的市長吉米?沃克要求電影只放映一些興高采烈的畫面。給患者的建議,是讓他試試以毒攻毒的辦法:《真故事雜誌》(True Story Magazine)在報紙上刊載大幅廣告,慫恿工薪階層以賒帳的方式購買更多的奢侈品。“華爾街能賣股票,但緬街可以買商品”是來自《星期六晚郵報》(Saturday Evening Post)的愉快保證。11月初,曼哈頓一位珠寶商在櫥窗裡擺上了一根“價值750;000美元的珍珠項鍊”,而舒伯特兄弟公司則透露,他們計劃在百老匯建一家15;000;000美元的劇院酒店。廣播電臺大聲嚷嚷:“前進美國,沒有什麼東西能讓美國停下來。”11月7日,一首叫做《幸福時光再次來臨》的熱門歌曲因為一部新的有聲電影而被授予著作權,這部電影的名字倒是頗為貼切,喚作《追逐彩虹》(Chasing Rainbows);三年之後,這首歌曲成了“新政”的競選歌曲。1930年初,隨著天空變得越來越暗,廉價收音機的製造者們推出了一種“繁榮模式”。
美式幽默的溶解劑早已開始向這場危機發起進攻。有一些冷笑話,說的是高盛集團的每一股都配發免費左輪手槍,還有笑話說,客房服務員會詢問每一位登記者:“是用來睡覺,還是用來跳樓?”不久之後,當大規模失業開始佔領來自華爾街的頭條新聞的時候,虛張聲勢便取代了尖酸刻薄。廣告開始問:“大蕭條是不是很可怕?”商店破產了,黯然離去的店主在大門上塗寫這樣幾個大字:“本店由錯誤所開”(如果他是個幽默者的話),或者寫上:“破產和厭棄”(如果他滿腹憂傷的話)。1930年10月19日,國際獅子會俱樂部協會把本週定為“商業信心周”,予以慶祝。繁榮就在對面的街角那兒,沒準已經拐過了街角呢。
大牛市的勢頭還暫時在支撐著某些企業。例如,1931年見證了世界上最豪華的酒店、曼哈頓的沃爾多夫-阿斯托利亞酒店的開張,以及最高的摩天大樓帝國大廈的落成,這幢大樓共120層,頂端是一個用來停泊飛船的繫泊杆——但從功能上說,就像它所超越的、離它最近的競爭對手克萊斯勒大廈的金屬針一樣毫無用處。這些宏偉的商業宮殿,每一幢都有很多樓層幽靈般地空著,超前於時代。同一年,還公佈了建築師們為紐約城最令人難忘的建築群洛克菲勒中心所設計的平面圖,這些設計在接下來的兩年裡實現了。它容納了播音室、華麗的電影廳和音樂廳、外貿辛迪加及其他商業公司,規模空前,這個建築群以簡樸灰色調的70層美國無線電公司大廈的尖頂為最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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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從富足到寒酸(6)
有些建築批評家預言,這些將會是美國大都市時代最後的恐龍,並確信,這樣的虛榮自負是弄巧成拙,除了交通堵塞、過度擁擠和債臺高築之外,其他的促進甚少。像這個世紀其他許多虛榮自負的東西一樣,摩天大樓多半也是資不抵債。不管怎樣吧,在1931年~1932年間,當繁榮的勢頭突然停止的時候,全國用於新建築的費用下降了60%。到1933年,建築師們所接到的業務,還不到他們在1928年的業務的七分之一。
慶祝活動的開幕和寬慰人心的宣告,不再對這個時代的脾氣。官方樂觀主義的微笑,慢慢凝固為某種類似於苦笑的東西。1931年,愛德華?安格利把華爾街和華盛頓的一些更令人厭惡的保證收進了一本小書裡,這本書有一個嘲弄的標題:《噢耶!》(Oh Yeah!)。1932年初,出現了一本新雜誌,叫做《大吹大擂》(Ballyhoo),它的第一期用玻璃紙包裹,有點商業戲仿的意思。不到6個月的時間,這份雜誌的發行量竄升到了200萬份,主要靠的是揭穿20世紀20年代華而不實的營銷手段。
公眾一直在為自己的艱辛困苦尋找替罪羊,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民主黨所僱用的一位精明的時評家查爾斯?邁克遜的幫助下,他們果然找到了一個。舊報紙被稱為“胡佛毯”①,野兔被稱做“胡佛豬”,建在市郊的饑民棚屋被稱做“胡佛村”。公眾憎惡的很大份額也落到了富甲一方而又令人討厭的安德魯?梅隆的身上,最近,他被商業界尊為“自亞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