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年河西兵來將往,他們這些百姓早已習慣,他關心的是這個年輕的漢族將軍能不能象辛雲京大將軍那樣尊重羌人的習俗。
他指著遠遠的雪山試探地笑道:“那座雪山是我們羌人的守護女神,每年四時我們都要去拜祭。都督若肯敬它,當獲羌人之心。”
張煥笑了笑,沒有說什麼,他回頭看了一眼逶迤而行地軍隊。又問嚮導道:“這幾年吐蕃軍可有來騷擾?”
阿旺搖了搖頭,“聽說吐蕃內部鬥得厲害,已經三年沒有過來了,再者這幾年旱災、蝗災不斷,河西貧瘠,他們來了也沒有什麼油水。”
阿旺見張煥並不把雪山女神放在心上。心中略略有些失望,眼一瞥。目光卻悄悄地落在張將軍年輕妻子的身上,他從見過這麼美麗的女人,甚至連土司的女兒給她提鞋都不配,他心中又忍不住一陣讚歎,‘我地雪山女神啊!你怎麼把女兒忘在人間了?’
裴瑩穿著一件厚實的火狐皮大衣。***。。***面板晶瑩細嫩,臉上有一抹嫣紅,顯得嬌豔無比。她是第一次來河西,一路景色雖然單調,可是跟在張煥身旁,她卻絲毫不覺得煩膩,此時,她正欣賞著路旁延綿百里的玉樹瓊枝,長安雖也有,怎比得河西壯觀。
“瑩兒,河西的景色如何?”張煥見她看得專注,不由微笑著問道,自從在會郡城頭他們之間的關係突破為情侶後,張煥對她的稱呼也就自然而然地變了,不過也多了一分煩惱,她和崔寧之間怎麼擺得平,雖然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正常,但關鍵是她們倆誰做正,誰做平?一個是右相之女,一個是左相之女,身後都有兩大世家為靠山,張煥心中不由苦笑一下,此事以後再說吧!
裴瑩回過頭輕輕白了張煥一眼,給他說過多少次,在外人面前不能叫自己瑩兒,他就是記不住,張煥一下子恍然,他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裴瑩見他有認錯地表現,便再饒他這一回,她指著遠方如同藍寶石一般的雪峰笑道:“那裡可是祁連山?”
旁邊阿旺看見她嬌豔地笑容,又是一陣頭暈目眩,險些從馬上掉下去,心中暗道:“我的仙女哦!那不是祁連山,那是你的母親。”
張煥發現了阿旺的反常,見他被裴瑩的美貌迷得神魂顛倒,心中也不禁有些得意,他微微一笑,便對裴瑩道:“我聽說天寶縣縣城就在雪山之下,氣候卻很溫暖,儼如世外桃源,等天暖和了,我再帶你來草原上行獵,我們在帳篷裡看星空,你可喜歡?”
裴瑩卻不知想到哪裡去了,她忽然臉上一陣羞澀,背過臉去不敢看他,旁邊地阿旺卻忽然多事地替裴瑩想到一件要命的事,他連連拍腦門,只覺傷透了腦筋,‘我的神!雪山地女兒怎麼能住帳篷,那種臭,那可是褻瀆仙女啊!’
就在這時,幾名親兵一齊叫了起來,他們指著前方,聲音裡充滿了驚訝,“將軍,看那!”
張煥凝神向前方望去,只見茫茫的雪地中,一條黑線出現了,足足有十餘里長,‘難道是吐蕃騎兵?’這個念頭一起,隨即就被他自己否定了,隊伍中似乎有不少牛車、馬車,而且行軍緩慢,缺少一種軍隊的殺伐之氣,哪又會是誰?
這時,兩騎斥候飛奔而來,“都督,那些都是百姓,足有萬人,被軍隊解押去武威郡。***。。***”
“姓,路嗣恭實行堅壁清野,只留一座空城給他。
“有多少軍隊押解?”
“約五百餘人,步兵、騎兵都有。”
“縣城燒了嗎?
“稟都督,縣城完好!”
張煥冷冷一笑,看來這個路嗣恭做事還不夠狠絕,他若把天寶縣的人都殺絕,把城池燒了,再推到自己頭上,這河西自己就休想立足了。
想到這,他立刻命令身後親兵,“保護裴小姐到安全地方去,剩下的弟兄跟我來。”
三千騎兵分成三隊,從左中右向這支移民隊飛馳而去,把他們的去路完全堵死。
這支隊伍確實是天寶縣的百姓。因為天降大雪,不少牧民都躲到縣城過冬,不料卻被路嗣恭派來地軍隊一網打盡,全部趕出縣城,押解到武威郡去,剛開始哭聲震天。眾人離開家園彷彿生死離別一樣,但行了兩天,百姓們漸漸地麻木了,也開始意識到哭得太狠會消耗體力。浪費寶貴的糧食,哭聲沒有了,大家默默地跟著隊伍前行。
在地上步行,婦孺和老人則坐在馬車或牛車上,車上的家產,所謂家產也就是半甕穀米。還有幾隻瘦骨嶙峋的羊,再有幾床破爛的皮褥子圍著。皮褥子裡偶然會露出幾雙怯生生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