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暑假從青城回校後有一段暫短的寧靜,圖書館每天開館半日,我便去那裡查詢有關南斯拉夫的庫存資料,細細閱讀,認真比較和質疑。這裡有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歐洲九國共產黨與情報局出版的機關刊物《爭取人民*,爭取持久和平》的多卷合訂本,有蘇聯出版的《新時代》的俄、英文版,有鐵托在普拉的演說及有關評論,有南斯拉夫的歷史和鐵托的傳記。一經研究,心情便平靜下來並有了結論。原來,南斯拉夫所走過的道路是歷史形成的。二戰時,希特勒的法西斯鐵蹄幾乎佔領歐洲,南斯拉夫的國王和資產階級政府流亡英倫,鐵托領導的共產黨堅持鬥爭,組織了百萬游擊隊和正規武裝,建立根據地,依靠自身的力量解放了國,與蘇軍在貝爾格萊德會師。戰後,他們摒棄了國王和流亡政府,選擇了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道路,鐵托和艾森豪威爾、戴高爾一樣,由元帥被選為總統。在東歐人民*國家中,南斯拉夫是威望最高的,九國情報局就設在貝爾格萊德。那時,鐵托對斯大林也是很尊重的,由於發生了一系列不愉快事件,雙方逐漸交惡,鐵托及其戰友們發現,如果照搬蘇聯模式,聽從蘇聯的指令,便會損害本國人民的利益,因此提出要照顧民族特點。於是,被斯大林粗暴干涉,在1947年被情報局開除。那時,南共遭到兄弟黨一致圍攻,*也發表了劉少奇署名的專著《國際主義與民族主義》,而南共如銅牆鐵壁,屹立不動,頂住了巨大壓力和武裝入侵的威脅,並發展了適合於本國情況的新模式,實行企業自治,社會*,使國家繁榮昌盛。據聯合國統計,l955年該國是世界上發展最快的國家。在很長的歲月裡,蘇聯封鎖訊息,l949年情報局透過的決議競說南斯拉夫在間諜、匪徒、殺人犯的掌控中,報刊上的漫畫把鐵托和保大、李承晚等排在一起,極盡其誣衊醜化之能事。直到l955年5月,赫魯曉夫率蘇聯黨政代表團到貝爾格萊德,在機場發表演說,稱鐵托為同志,才沖洗了潑在南斯拉夫頭上的髒水,從此各兄弟國家恢復了和該國的黨際國際關係,中南兩國也才正式建交。1956年10月匈牙利事件發生後,鐵托在普拉發表演說,當時《人民日報》登了兩整版。鐵托認為斯大林的錯誤,不僅是個人品質或思想方法問題,或由於年邁而頭腦不清醒,而是源於一種專制體制,即一元化領導的*制度,如不改變這種體制,斯大林主義就存在滋生的土壤,各國也就難以擺脫斯大林主義的災難。於是,鐵托再一次受到攻擊,說他陷入了“修正主義的泥坑”,這難道說得過去嗎?越思索頭腦越清醒,於是,我寫出幾篇新作:《在亞得利亞海岸邊》禮讚了今日南斯拉夫的繁榮幸福,《在困難的日子裡》描繪了他們在逆境中苦鬥的艱辛,譯作《鐵托傳》則歌頌了鐵托的堅定與偉大,從而深化了南斯拉夫情結。
為了更多地瞭解這個神秘的國家,我寫信給北京南斯拉夫駐華大使館索取有關資訊,很快收到使館一秘達克維奇(Dakvic)的回信和一本《南斯拉夫短篇小說集》,以後又陸續寄來使館公報、畫報和旅遊地圖。文學是社會的視窗,我比較南斯拉夫小說和波蘭、捷克、保加利亞作品的異同,它不是政治概念的圖解,而是鮮活地展現朝氣蓬勃的新生活和人的獨特性格,具有濃郁的人情味。我還在圖書館借到了斯洛維尼亞(當時該國屬南斯拉夫聯邦)詩人普列舍倫的詩集、伊萬&;#8226;伊沃諾維奇的劇本《暴風雨》,看了南斯拉夫的影片《當機立斷》、《舊恨新仇》、《小勇士歷險記》、《攻城記》等,寫了文藝評論,我想盡可能地瞭解這個國家的一切,進而萌發了出國留學掌握塞爾維亞一克羅地語的願望。
我反覆挖掘自己的人生觀與世界觀,自知並未犯“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錯誤,每天卻要做出低頭懺悔的樣子,會說話的人蛻化為不說話的動物,受傷的心極為難受。這時只有甲班的趙明賢同學仍與我交往。他比我大三歲,方臉濃眉,心地善良,我們是l949年南京新聞訓練班的老同學,西南服務團的老戰友,1956年又一同考入川大中文系,更成為相知和契友。我被打成右派後,他大概認為是一時的誤會,或認為右派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為此而中斷友誼未免“不仗義”,不願落井下石。週末我們常在校外散步、談心、看電影,還到北郊昭覺寺度過大半日,我們都小心翼翼地迴避“反右”這兩個字。有一次我還是傷感地說:“大禍臨頭,此生恐怕都抬不起頭來,只有踽踽獨行、枉過一世了。”他仍如往常一樣安慰我,“事情可能不至於如此,來日方長,還是化悲痛為力量吧!”
對右派分子的處理大體分為四類:第一類按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