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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接著抽他的“忍冬”。抽完煙,他戴上帽子,上樓取了手提箱。

媽媽問:你要去哪兒?

倫敦。

在我主的這個日子?聖誕節?

這個日子出門最好了,開車的人今天才願意讓工人搭車到都柏林。他們會念及聖家的艱難歲月。

你口袋裡一分錢沒有,怎麼坐船去霍利黑德呢?

跟來時一樣,他們總有不留意的時候,可以溜進去。

他吻了吻每個人的額頭,告訴我們做個好孩子,聽媽媽的話,別忘了做禱告。他告訴媽媽說他會寫信的,她說:啊,是的,你總算還知道這個。他提著箱子站在她面前,她起身拿下那盒巧克力,把它們挨個分了。她把一塊巧克力放進自己嘴裡,又拿出來,因為太硬了,她嚼不動。我有一塊軟軟的,和她換了那塊硬的,硬的能多吃一會兒。這塊巧克力奶油很多,中間包著一個果仁。小馬拉奇和邁克爾抱怨他們沒吃到果仁,為什麼弗蘭克總能吃到果仁?媽媽說:你們這是什麼意思?總是?這是我們第一次吃成盒的巧克力呀。

小馬拉奇說:他在學校裡吃麵包,也吃到了葡萄乾,男孩們說他把那粒葡萄乾給了帕迪。克勞海西,那他為什麼不把這個果仁給我們?

媽媽說:因為今天是聖誕節,他的眼睛又發炎,果仁對發炎的眼睛有好處。

邁克爾問:果仁能讓他的眼睛好嗎?

能的。

能讓一隻眼睛好,還是讓兩隻眼睛都好?

兩隻吧,我想。

小馬拉奇說:要是我也能吃到一個果仁,我就送給他治眼睛。

媽媽說:我就知道你會的。

爸爸看著我們吃了一會兒巧克力,然後拉開門閂,走出去,又把門關上。

媽媽對布瑞迪。漢農說:白天不好過,夜裡更難受,這雨什麼時候是個頭啊?為了讓白天好過一些,她乾脆就待在床上,早上讓我和小馬拉奇起來生爐子,她坐在床上喂阿非麵包塊兒,端著茶缸給他喝茶。我們得到樓下的愛爾蘭去,在水龍頭下的臉盆裡洗臉,用搭在椅背上的那件溼乎乎的舊襯衫湊合著把臉擦乾。她讓我們站在床邊,檢查我們的脖子上還有沒有一道黑圈,要是有,就得再回到樓下的水龍頭和溼乎乎的襯衫那裡。我們的褲子破了,她就坐起來,隨手找一塊破布補上。一直到十三四歲,我們還穿短褲,襪子補了又補。要是她沒有布補了,襪子又是深色的,為了體面,我們只好用鞋油抹黑腳踝,穿著露肉的襪子到處走,這真是尷尬。這些襪子穿了一個星期又一個星期,破洞越來越大了,我們只好把腳底下的襪子拽到上面來,把破洞藏在鞋子裡。雨天的襪子潮乎乎的,夜裡得把它們搭在爐子前晾著,指望早上會幹。幹了的襪子會結成一塊塊硬邦邦的髒東西,穿的時候我們都很擔心,害怕眼睜睜地看著它們在腳下變成碎片。夠運氣的時候,我們也許能穿上襪子,但又得堵鞋子上的漏洞了,我和小馬拉奇爭搶家裡的硬紙板和紙片。邁克爾只有六歲,他只能等著用剩下的。媽媽在床上教訓我們要幫助小弟弟。她說:要是恁們不把弟弟的鞋子堵好,我就下床去,那就有恁們好看的了。你們要同情邁克爾,因為跟阿非玩,他太大了,跟你們玩,又太小了,他誰都打不過。

其他的穿戴就沒這麼費勁了,我穿著襯衫睡覺,也穿著它去上學,白天進進出出都穿著它,踢足球時是它,爬牆時是它,偷蘋果時也是它。我去做彌撒和去兄弟會時,穿的都是它。我周圍的人吸吸鼻子,一個個地走開了。要是媽媽能從聖文森特保羅協會得到一張新襯衫券,這件舊的就降為抹布,成月溼乎乎地搭在椅子上,或者媽媽就用它補別的襯衫;她也許會裁開它,讓阿非穿上一陣子;最後,它會淪落到門底下,擋住從巷子裡流進來的雨水。

上學時,我們專從巷子和后街走,以免碰上那些穿著體面、去公教學校上學的男孩子,以及那些去耶穌會“新月學院”上學的富家子弟。公教學校的男孩子穿的都是花呢夾克、暖融融的毛衣、襯衫和嶄新發亮的靴子。我們清楚,這些人將來是要吃公家飯,協助那些掌管世界的人們的。“新月學院”的男孩子穿的都是校服,領巾在他們的脖子和肩膀上飄來蕩去,使他們像一個個走在路上的驕傲的小公雞。他們留著長髮,從前額上披散下來,把眼睛遮住,這樣就可以像英國人那樣把額髮往上一甩。我們清楚,這些人將來是要上大學,接管家族生意,掌管政府,掌管世界的。而我們將來會騎著腳踏車給他們送貨跑腿,要麼就是去英國的建築工地找活兒幹。我們的姐妹將來是要照看孩子、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