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龜年驚奇地問:“此話怎講?”
白東明說:“我也是剛從小燕那裡知道的。老頭竟然是河陰兩位赫赫有名人物的親戚。一位咱倆都很熟悉。你還記得那位李談天吧?”
公孫龜年說:“噢,槍斃的那個李談天啊,老宣頭是他什麼人?”
白東明說:“他是老宣頭的上門女婿。”
公孫龜年一聽,顯得有點吃驚:“哇,宣素青的丈夫啊!”
白東明說:“可不,你老兄那部《天眼》還寫到了人家哩。”
公孫龜年心中暗暗叫苦,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岀來,接住問:“你不是說兩大名人嗎,另一位呢,是誰?”
白東明說:“另一位恐怕你想都想不到。這老頭還是咱們常務副省長陶重農的前岳父哩。他的前夫人你知道是誰嗎?”
公孫龜年笑道:“笑話,你不是已經點明瞭,老頭是陶重農前岳丈,那陶重農的前夫人不是老頭大女兒,還能是誰?”
白東明也笑了,說:“當然是老宣頭大女兒。我是說,老宣頭大女兒我們大家都見過,卻沒想到那就是副省長大人的前夫人。”
公孫龜年也笑著說:“人的身上又沒貼著標籤。”
白東明說:“你記得不記得,咱們工作隊在縣委招待所準備下村那天,在招待所院裡那個轉來轉去,穿戴還挺整齊人也挺漂亮的瘋女人?”
公孫龜年頓時想到,怪不得這幾天總見面的老宣頭小女兒宣素青,他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原來就是縣招待所院那個瘋女人的雙胞胎妹妹!於是好奇地問:“你說是她。她是老宣頭的大女兒,陶重農的前夫人?”
白東明肯定地點點頭。
公孫龜年說:“是又怎?不是又怎?”
白東明望著昏黃的馬燈,抽著煙說:“我們進村幾天了,本來佈置下要仔細摸摸全村乃至各家各戶情況的。可偏偏遇上個植樹造林,每天累得賊死,這件事也沒來得及好好去做。剛才我和老肖商議,乾脆咱們調查摸底時,也把名家各戶的社會關係,特別是在外的各種社會關係搞清楚,也作為一項重要內容。這個資源也是可資開發利用的。”
公孫龜年不無嘲笑意味地說:“你是想靠走後門扶貧啊。”
白東明沒理睬公孫龜年話,接住自己的思路說:“據說這老宣頭孿生女兒中的老大宣素蘭,原是城關鎮聯校校長。和陶重農結婚時,她是小學教員,陶剛由公社秘書提撥為縣革委會副主任,離婚時,陶已是地區專員。我就奇怪,咱們進村好幾天了,怎麼就沒有聽人說起過如此重要情況?”
公孫龜年笑著說:“你以為龜峁莊村民也都像你們黨政機關坐辦公室的,對領導的裙帶關係之類不但感興趣,而且熱衷於打聽傳播?再說,陶重農當不當常務副省長,與他們有什麼相干?他們最重要的是溫飽問題。而且我敢肯定,恐怕全龜峁莊人誰也不會去想沾他陶重農什麼光。老宣頭的那個瘋女兒,畢竟現在已不是陶副省長夫人了嘛。”
白東明想想,說:“你說得倒也是。何況陶重農和這個瘋女人的離婚故事還是一些陳芝麻爛穀子,有黴味哩。聽說他們離婚還是因為……”
公孫龜年接住白東明話說:“……喜新厭舊,喜新厭舊,官做大了就把糟糠之妻一腳踢了,對吧!一個老得沒牙的故事。”
白東明搖搖頭,說:“不,據說,根本不怪我們常務副省長大人。是這個女人自己犯了一個什麼花案。但是也有人猜測是被陶藉故甩了,陶是陳士美。到底怎充回事,我也說不清,這大概都是民間版本。聽說那瘋女人在瘋之前,還是河陰縣一位小有名氣的詩人哩。”
白東明只管自顧自顧自說著,並沒有注意到公孫龜年聽到他最後那句話時,臉色驟然一掃原來的平靜,有點緊張了起來。
“嗨,龜年兄,咱們當年參加河陰事件調查時,怎麼就沒有一點風聞?宣素蘭宣素表姐妹,可都是當年的河陰之花,河陰縣有名的大美人呀,並且這宣素蘭還是位詩人,按說也是你們文學圈中人嘛。她還有個筆名,叫什麼什麼來著?想不起來了。”白東明拍拍腦袋,“張小燕說,那是《山海經》上一種鳥的叫法,和她的名字一樣,是指燕子……”
筆名是指燕子!何為燕子?《山海經》上叫法,即玄鳥也。
原來這玄鳥,竟是自己房東老宣頭的大女兒宣素蘭!公孫龜年本來一聽白東明說老宣頭大女兒是位詩人,就有了一種預感,現在又聽他說出“燕子”“山海經”這些字眼,臉色刷地一下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