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兩個男隊員都沒說話,只是一邊揮鎬挖坑一邊不時扭頭對張小燕笑著,算是表示他們對她的提議的響應。
“這樣吧,我看我們每個人都岀一個題目,我們先後分別討論,你們看可以不可以?”張小燕見他倆只是笑不說話,接著又說,“要不,我先給咱出一個題目,咱們先討論著,你們說行嗎?”
公孫龜年笑著說:“行啊,小燕同志,我們聽你的。”
劉淳也笑了笑,表示贊同。這是一個沉默寡言的青年。
張小燕說:“那我就不謙虛了。我提岀的議題是,關於公孫龜年同志的稱謂問題,二位先生,你們誰先發言?”
公孫龜年和劉淳聽張小燕如此說,馬上就都停下幹活兒,但還是都不說話,還是一起看著張小燕,咧嘴笑。
張小燕見他倆只是笑不說話,自己乾脆對公孫龜年發問起來:“老大哥,你自己先發個言,你怎麼非要叫這麼一個名字呢?”
公孫龜年笑著反問道:“小燕同志,你先說說有什麼不妥?”
張小燕雙手拄著鐵鍁柄,說:“要說有什麼不妥嘛,倒也並不覺得有多麼不妥。只是感覺平常不好對您稱呼而已。真的,認識您老兄這些天來,我就一直想這個問題,怎樣稱呼您老兄才更合適?”
顯然這個話題令劉淳,也更令公孫龜年自己大感興趣。
平常少言少語,很少主動對人說話的劉淳對張小燕說:“唉唉唉,別光賣關子嘛,你倒說說看,怎麼個不合適?”
公孫龜年也接著說:“是啊,你說說看,怎麼個不好稱呼法!”
張小燕說:“您想想,您老兄本名叫公孫龜年,筆名叫馱夫。叫公孫龜年同志,公孫同志,龜年同志,馱夫同志,這在正而八經場合,都是可以的。可現實生活中哪兒有那麼多正而八經的場合呀?比如說現在我們這樣的場合,叫愛稱暱稱簡稱才對嘛。可怎麼個叫法才好呢?怎麼叫,都覺不得勁兒。白隊長像叫老王老李一樣,一直叫您老公孫,這樣叫也無不可,但總顯得拗口不說,而且也不親切;叫你老公吧,男同胞這樣叫您雖說還說得過去,但總是令人有一種受汙辱之感,老公老公的叫,把叫您的那些男同胞都女性化了。如果女同胞也這樣老公長老公短的叫您,那可就慘了,好像叫您的女同胞都成了閣下太太夫人了似的……”
公孫龜年和劉淳聽著,先是忍不住地抿嘴笑,後來乾脆放聲大笑起來。
公孫龜年說;“小燕同志,你就說怎麼稱呼為好吧!”
張小燕正要闡述自己想法,這時高處山樑上有人喊她名字,是剛走不遠的副隊長肖俊英。肖俊英讓她們也別幹活了,乾脆一起都去了解一下這裡的自然情況,並去那邊順便看看有名的喊泉。喊泉,原是龜峁山一條名叫喊泉溝的山澗眾多泉水中一眼間歇泉,只要人對著泉眼大聲喊叫,泉水會就噴湧而出,現在和其它泉水一樣已經乾涸多年了。
張小燕一邊應和著肖俊英,一邊對公孫龜年和劉淳說:“倆位隊長讓咱們去看喊泉,走走走,說不定咱們還能喊出一次水來。”
劉淳馬上響應,把工具隨即扛上肩,就要和張小燕一起走。
公孫龜年卻說:“你們去,你們去,我就不去了。多年不幹體力勞動,上了幾天山,揮了幾下鎬,挖了幾個坑,就累了個半死。再從這邊山下溝,爬到那邊山再下溝,還不要我老命。”
張小燕說:“那我們倆走了。你也別幹了,乾脆休息算了。”
說罷,兩個年輕人扛起工具就走。
公孫龜年朝走去的張小燕說:“小燕子,咱們主題隊會活動還沒結果哩,你還欠我一個答案啊,到底人們該怎樣稱呼我最好?”
走出幾步的張小燕停住腳步,扭過頭來說:“我曾琢磨一個叫法,把公孫二字倒個兒,叫孫公最好,可是又容易讓人發生誤解,好像閣下不姓公孫而姓孫。按你的筆名馱夫叫老馱不錯,也很順口。可是我又總覺得,叫老馱太沉重。老兄本來已經夠沉重的了,再老馱老馱地叫,還不真把老兄你叫成個駝子?姑妄就按白隊長叫法,先老公孫叫著吧,改日再議!”
張小燕說罷,就和劉淳急衝衝地走了。
整個下午,這座山這面山坡這個小山灣裡,似乎就剩下公孫龜年一個人在幹活。色孫龜年幹著幹著,就無意中停了下來。張小燕最後那幾句話總在腦海裡盤旋。老兄本來已經夠沉重的了,再老馱老馱叫,還不真把老兄您叫成個駝子!公孫龜年就這麼屢屢想著,不由得搖頭苦笑,屢屢不由不覺地停下了活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