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要的是儲君,你既得了封,是正經的儲君身份,寡人自然要留下你。”燕珩居高臨下,冷淡睨著他,“寡人倒要看看……這秦王玩的是什麼把戲。”
兩人對視。
燕珩為這小子氣度膽魄微詫,更為那迫切追逐、幾乎是含著齒間的不加掩飾的直白視線而好笑。
“你這小兒,老盯著寡人看什麼?”
燕珩掃視諸眾,一群人都乖乖低著頭;唯有他這副模樣,遂哼笑,“無禮。”
秦詔不敢辯駁,抖著身子跪下去了。
燕珩倒沒打算怪罪他。
畢竟,一個無知小兒送出國去做質子,又坦誠說出正因自個兒不受寵,才會被送來,左右細想,已經可憐不堪。自己又何苦跟人計較。
若是苦肉計,也只得怪他心軟了。
片刻後,見秦詔跪在寒雪地上,濡溼了雙膝,身子也抖得厲害,燕珩似不耐般,抬手解了披風,拋在他身上。
背上驟然添了重量,攜裹著暖香,蒙上視線。
居高臨下的聲音冷淡,“穿上。”
秦詔整個人都被罩在那雪白披風底下了,香風輕裹,猛地添了兩分醉似的,他張了張口,沒擠出話來。
直到聽見德福提醒似的輕咳,他才小心拉開披風,珍重的捧在懷裡,艱澀答了話。
“詔不敢。”
燕珩嗬笑,“寡人賞你,有何不敢?”
“可……”
“縱他秦王偏心肝兒,寡人卻瞧不得這等寒酸。”燕珩靜立冷笑,度世之氣逼人,“添個公子罷了,我大燕豈能容不下?”
說罷,他抬了抬手,令德福宣了詔,分別給各國的儲君們,都賞了些衣食用物和銀兩,又各自封了三五個僕子去宮裡伺候著。
一群少年,齊齊跪下謝恩。
燕珩使了個眼色,德福便俯下身去,將那披風替人穿戴繫好,才小聲兒道,“王上恩賜,各位都有賞,公子不必擔心,只速速謝恩吧。”
秦詔攏緊那披風,叩了個首,端正神色中,輕吐出幾個字兒來:
“秦詔,謝父王賞賜。”
“……”
燕珩鳳眸微眯,因詫異而嗬笑了一聲,不敢置信似的轉過眸去看德福,“?”
德福:“……”
群臣:“……”
燕珩怔道,“寡人聽錯了?”
秦詔不知其意,只得又叩首一遍:“秦詔,謝父王賞賜。”
“?”
他才過及冠年紀,未曾娶妻生子,竟叫人白白喊了一回“父王”。不止燕王,群臣也傻了眼了。
“你……你這小子!”
公孫淵忙壓低聲音湊在他跟前耳語幾句。
無禮,我們王上如花似玉的好年紀,哪裡就多了個兒子!
“依照規矩,詔來了燕國,自然奉王如父。昨兒僕官宣了規矩,按照禮節,秦詔應當稱‘父王’的。”
話是那麼說、規矩是那樣講,但礙不住沒人敢啊!
他們王上冷峻如霜、威嚴駭人,風頭盛過八國,又添幾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氣,怎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秦詔不覺放肆,又道:“父王若是不喜,詔便改過來。”
一口一個父王。
給人叫的血氣上湧,呼吸微滯。
——他居然叫寡人父王?
——寡人還未曾婚配!怎就多了個兒子?
燕珩差點沒端住那冷淡神色,愕然片刻,竟哼了一聲,拂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