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臉也不敢看,便躬著身子小步退行到殿門前,準備轉身退下了。
“慢著……”
公孫淵忙又跪下去,“王上吩咐。”
燕珩勾唇,眸子透出玩味兒來,“那小兒伶俐,賞幾個玩意兒過去吧。”
“可是給秦公子?”
“嗯。”
待公孫淵領命走了,德福才湊到人跟前,輕輕替人捶著腿道,“王上寬厚仁慈,素來知道憐惜孩子呢。”
燕珩知道他要說什麼,哼笑一聲,“寡人最不喜孩子了。”
德福:……
這話倒沒錯。
燕珩素來厭惡聒噪,喜清靜,又生的是孤傲高冷,眼皮子垂下去,也是宮闕九重的雲端,瞧不見人,就天然地生出距離感來。
莫說孩子見了他不敢親近,就連群臣,都多些驚懼。
好歹還有那一個不知死活的,張口就敢喊父王。
此刻,秦詔還不知受賞的事兒,只伴著妘瀾及另外兩個女公子回宮。
不必他介紹,三位公子都已知曉他的名聲。本來就被那“父王”之稱駭住,又有席上那句“誰是賊”驚得心肝顫,不由得敬人三分。
虞明舟笑道,“傳聞燕王冷駭逼人,今日一見,果真不虛。叫人瞧了害怕,也虧得你有這樣的氣魄。”
衛宴點頭,又道,“據說樣貌也駭人,只怕有三頭六臂,我今日都不敢看,更別說以後了,我可不想嫁給燕王。”
“……”
秦詔問,“這話是何意?”
妘瀾與人解釋,“你只聽這名姓,好歹也能揣摩出淵源。”他抬手,作正式的見禮,介紹兩人與他認識,“虞國公子,明舟。衛國公子,衛宴。真真兒是兩位鐵骨女公子。”
衛宴笑道,“我本姓餘,叫餘宴,生的是商賈家、行的是買賣經。因衛王憐惜公子,故而遣了我來,給我家發了賞,賜了國姓,便給我改名衛宴。”
“這一趟,衛國上下呀,只求我得了燕王憐惜,留在燕宮,為家國謀點便利。”說著,她轉眸看向虞明舟,幽幽嘆道,“姐姐,本就是公子,出身高貴,與我這番,怕也是殊途同歸了。”
秦詔強壓下心中那點情緒,點頭道,“原是如此。”
“不過,素聞燕王性子冷,喜清淨,最不耐煩聒噪——若真是留在燕宮,像我這樣愛熱鬧的人,怕是要一日哭三回呢。”衛宴咯咯笑起來,“也不知這楚地哪裡好,又冷又無趣,也不見花草,還是我們衛國好,就連冬日也還有蓮花呢!”
秦詔心中一動,“這倒奇罕!”
“正是呢,從不曾聽過……”
幾人說說笑笑,結伴而行,朝宮殿走去。
沒大會兒,幾人分別,兩位女公子並行,秦詔的扶桐宮與妘瀾的秋風宮相聚不遠,便共乘一頂轎子。
秦詔對上人探究的視線,終於問出了第一句心裡話,“你與公子敖,往日可有什麼淵源不成?今日瞧見你二人劍拔弩張,詔實在好奇。”
妘瀾笑道,“妘國與吳國相鄰而生,戰亂傾軋已久,往日的仇怨多了去了。月前,我才到燕宮,他竟給我使絆子,叫我狠狠摔了一跤。故而厭煩他、不對付。”
秦詔點頭道,“怪不得。”
妘瀾與他同歲,因不知深淺,又覺得秦詔白日裡那句說的可憐,知道他窮酸不受寵,故而生了憐惜,放下豪言,“日後你不要怕,我自罩著你。”
秦詔不動聲色的應下。
走了一晌後,轎子停在扶桐宮。秦詔與人寒暄告別,步進殿裡,心裡正盤算如何遊刃於諸眾之間,便聽得外頭一陣嘈雜。
只聽布詔官揚聲,“秦公子詔,聽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