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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伯牙絕弦

應青煬看著面前這人淡漠的神情,只覺得有些奇異,他曾經在商貿集鎮上見過很多瓊州人,當今太上皇自瓊州起兵,在這些人口中,對大梁太上皇的評價無一不是稱頌。

而前朝國滅之後,帶著他東奔西躲的這些大應人,提起太上皇總是恨不能啖其血肉,像姜太傅那樣的嘴上貶損,已經是十分吻溫和的一種了。

在這兩種極端的言論中間,應青煬是永遠會保持中立態度的那一個。

現在他眼前有了另一個。

江枕玉並不曾誇讚過太上皇的功績,大部分的時候是像現在這樣,只是簡單的敘述事實,分析利弊,並沒有偏袒的傾向。

應青煬隱約覺得不太對勁,這些關於時政的東西似乎就是姜太傅整天嚮往他腦子灌輸的策論。也是大梁入仕所必須精通的高深學問。

莫不是他就著和江兄聊天的功夫,已然在策論上小有所成?

應青煬腦袋聽得犯暈,回過神來又忍不住在心裡震撼,心說江兄怕不是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好懸快讓他長出腦子來了。

應青煬晃了晃腦袋,給出了自己的分析:“我估摸著那位是對自己手下的大梁軍很自信,不過說不定也對金陵有什麼特殊情懷,比如我就很喜歡瓊山。”

江枕玉聞言,將手裡的茶碗輕輕放下,“為一己私慾定國策,不是明君所為。”

應青煬攤了攤手,輕哼一聲,“那也只是一家之言,誰有證據能證明真的。只要不被人察覺,那就算不上是為己。”

江枕玉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想也知道是什麼模樣,估計尾巴都要驕傲地翹上了天。

他嘴角有一閃而過的笑意,恫嚇道:“隔牆有耳。”

這話江枕玉已經說過多次,聽在應青煬耳朵裡和“狼來了”沒什麼兩樣。

應青煬還會有種莫名的,窺探到某種隱秘的快感,就和蹲在集鎮餛飩攤聽八卦一個樣子。

江枕玉倒是真的像給他提個醒,這話在大庭廣眾下說出去,可是要被治罪的。

不過被冒犯的太上皇本人都沒說什麼,大梁境內恐怕也沒有人敢揪這人翹起來的小尾巴。

江枕玉於是推了推茶碗,慢條斯理道:“涼了。”

“得嘞,小二來給您添茶。”應青煬起身給江枕玉倒茶。

輕微的水聲響起,江枕玉心中平靜,有種前所未有的安逸。

定都金陵,的確為一己私慾,史書工筆,修補得再好也掩蓋不住他荒誕的作為。

江枕玉一向不喜歡別人揣測他的意圖,只不過應青煬總會歪打正著,碰到冰山一角的真實。

他們常常會在一些與眾不同的角度上,達成微妙的一致,就好像他們存在某種本質上的相似。

頂多是應青煬這個人表現得傻了點,總讓江枕玉不想承認這點。

水聲停了之後,江枕玉便下意識伸手接茶碗,等遞到了嘴邊才覺得不對,動作略微僵住了。

江枕玉:“……”已經習慣成自然了嗎。

他覺得這個事實有些許殘酷。

江枕玉停頓的時間久了,邊上便又傳來了熟悉的叫魂聲。

“累了,休息。”他無情地放下茶碗,躺回了床榻上。

“行吧。”應青煬遺憾地住了嘴。

江枕玉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習慣是個多可怕的事情,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他們竟和那些默契的摯友一樣並無分別。

頂多是到不了伯牙絕弦知音難覓的程度。

黑暗裡江枕玉近乎要在寂靜中放空思維陷入睡眠,就聽另一邊的榻上,應青煬小聲嘀嘀咕咕:“江兄你真的睡了啊?不來點什麼夜話嗎?明天我們講什麼?金陵邊上還有姑蘇,那邊你也去過嗎?”

即將夢會周公的江枕玉又被一把拽了回來。

江枕玉:“……”

算了。如果有機會他肯定要親手斷一下弦,試試能不能把這不成器的榆木腦袋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