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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第80章 春日驟至

他咬緊牙齒,像是會在裂縫裡斷落。

付煥施抱起花兒,轉過身,看著彭熹言。落下了一滴淚珠,消失無蹤。

或許就連花兒枯萎了也無所謂,甚至是他乾枯了也無所謂。

“彭熹言,我不想糾纏你了。”

是他阻撓了彭熹言太多,太多。從來不會有人真正地做到在乎他,他不想聽彭熹言的安慰與誓言。莫名其妙地,付煥施也不知道因何而起,他心中壓抑著對彭熹言的怒火,只想歇斯底里地朝著彭熹言吐出他的怨言,又好像根本不會有人在意。完全失了理智的話語裡充滿了難言的悲傷,如洪流傾瀉,滲出他的軀殼深處。

“是我想錯了,彭熹言,我們好像真的不是一路人。你太好了,好到你的身邊根本容不下我。有那麼多人陪著你,期盼著你。哪怕,是少了我一個人,你也會轉頭就能把我忘記。”

付煥施完全變了模樣,白紙一樣的面孔,空洞,清醒,安然無恙地望著他。

他不敢上前干涉,安撫,或許只有這樣做,才能讓付煥施發洩完藏在心裡太久的心聲。他懷著真心情意地那般眷戀的人兒,卻是極力顫抖著脊背,任淚水流了滿臉,滿地。

明明無動於衷,卻也讓他痛苦不堪。

付煥施眼裡的彭熹言是坦然的,像是猜出了這一切都將會變好。他們會度過這段精疲力竭的時間,他們都會好起來的。

付煥施早已經不相信了。

“會好的。”他從出生起就聽了無數遍,彷彿說出這個字時就不會再擔驚受怕沒有未來的未來,它代表了太多的不完美。

他放棄了。

彭熹言給他的愛,他給彭熹言的愛,始終是沉重的。

付煥施茫然無措地接受著彭熹言坦蕩的愛意,洪水再次襲來吞噬了他的腦髓,像是有千萬倍的罪孽沉甸甸地墜下,等著他懺悔與贖過。

“我分不清,彭熹言,我想了很久,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到底是什麼,究竟是朋友還是愛人,我搞不明白。”

付煥施仰起淚水沾溼的臉,每一次眨眼就有奪眶的淚珠逃走,眼睛似乎被淚珠偷走了明亮的顏色,無了神地又問他。

“彭熹言,你喜歡我嗎?”

彭熹言沒有遲疑,用最真心的,虔誠的心,一字一句地。

“我喜歡你,小施,我喜歡你。”

付煥施得到了他堅定的回答,突然滅了火。

一瞬間,付煥施好像終於明瞭了,他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辛德瑞拉在零點時刻的鐘聲敲響時會失去南瓜車、仙女棒的魔力,重新返回那間陰暗小閣樓做著渴望自由與幸福的灰姑娘。跳舞的紅舞鞋總會被鋸掉雙腿,踩破泥濘的麵包。那顆渺小的豌豆即便被磨除也會在背後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小時候爺爺講述過的童話故事讓孩童時期的付煥施產生了嚮往。如今在他眼中看來,原來童話世界都是誆騙他的,只是解構他未泯的童趣。

表面是光鮮亮麗,完美無瑕的。在他們看不到的細枝末節裡,意外頻繁發生,勢不可擋的架勢讓付煥施怯懦地想要從中逃脫。仔細一看,原來在他們故意遺落的地方,正面反面早已佈滿了積攢上嫌疑和間隙的爛蝨子。他與彭熹言的愛情時效也終會殆盡。

那些甜蜜的,幸福的,快樂的,悲傷的,苦澀的,酸拗的。他避無可避,只能桎梏著身軀裡的靈魂,被動承受著生活襲來的重壓。

他們無疑是相愛的,年少時的他們無比確信愛可抵萬難。可他無論怎麼做,也無可挽回,生活碎成一片片塵屑,修修補補想要縫起裂隙,也是爛攤子。

人生的電視裡,偉大演員是悲劇性的。註定沒有結局。

一日將近,晝夜分不出長短,月光婉轉流連。

付煥施偃旗息鼓,成了枯萎的稻草,槁木死灰地被窗外擠壓的夜幕籠罩著。

他擦去殘留在臉龐邊粘膩的淚花,嚥下哀慟,嚥下無盡的悔恨與淚水,嚥下了不屬於這裡的碎石塵土沙礫,嚥下責備與詛咒,嚥下在眼睛裡縈繞不去的無數的他,嚥下了內疚與迷惘。

“我很累了,我們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