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是。”淚眼婆娑中,不知幾時湧上了瘋狂,“待手刃仇敵那日,我會將真相公之於眾,而我這條命,也會交給趙家人處置,任殺任剮,我無怨無悔。”
當真荒謬至極!
眼前這個人,還是記憶中那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少年嗎?
她的表兄,是不會做下頂替他人的孽的!
衛琳琅無法接受這殘忍的真相,撐著茶几起身,一面踉蹌後退,一面咬牙道:“你不是他,你不是齊玄禮……”
齊玄禮一整顆心碎成了幾瓣,向著她蹣跚而去。
“你、你別過來!”衛琳琅揮舞著手臂,阻止他繼續靠近,“你是趙錦安,江陵城鉅富的公子,而我是侯府的一個妾,這輩子都沒有交集……所以,我們不應該見面,更不應該有今天這場交談。”
她膽子小,可也正因膽小,不敢拿才看見點光亮的未來豪賭。
無論是趙錦安,亦或是齊玄禮,她不敢再扯上半點關係。
“齊玄禮,我姑且當你是齊玄禮——當時你我年幼無知,有些話只能當孩童戲言,如今我們已大了,各有各的奔頭,沒有理由沉湎過去。”衛琳琅恨掐方桌下的藕臂,以痛感鎮壓從骨子裡釋放出來的恐懼,“我過得很好,長平侯不虧待我,你也挺安逸,衣食無憂,遊戲人間。就當我們從不相識,你照舊當你的趙公子,我仍舊做長平侯口下的衛氏女,我們……一別兩寬。”
齊玄禮能將牽涉身家性命的事實攤牌,皆是出於對錶妹獨一份的信任,他原先設想,表妹會怨他恨他,卻不會和他劃清界限,而今,真是當頭一棒。
他萬分難以置信,表妹居然冷漠至此,一字一語俱是各不相干!
“滿滿,非要絕情到如此境地嗎?”見衛琳琅起身欲走,齊玄禮頭腦一熱,一把箍住那截手腕,“……滿滿,你不認我也好,我一直做趙錦安也罷,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跟著長平侯蹉跎了,我三書六聘娶——”
“趙公子慎言。”衛琳琅全力甩脫禁錮,精巧的五官盡是防備與疏離,“這些話我就當沒過過耳。奉勸趙公子,休得胡作非為,長平侯的手段,遠比你想象的狠辣千倍萬倍……難道,你想你苦心經營多年的計謀功虧一簣麼?”
窗紗外,寶凝瘦削的肩膀紋絲不動,她有在盡心守護衛琳琅的名聲。
“……只要你不再打亂我的生活,不管你計劃什麼,我絕不給你添亂。”終歸有小時候的情分在,衛琳琅低嘆道,“你好自為之。”
開門所見,寶凝滿目情切:“娘子沒出什麼岔子吧?方才奴婢聽得裡頭好似在吵架……”
衛琳琅笑語晏晏:“一切安好,快走吧。”
此行是揹著容恪進行的,但願沒驚動他,否則,哄他解氣當屬棘手之患。
衛琳琅所乘馬車低調遁入暗夜後,逐塵單手抓著腦袋亮相,接連三個“糟糕”漫遊在他心海,少頃以後主子陰森駭人的面相打退了回去覆命的勇氣。
千言萬語歸為一句話:今晚有難,或將天翻地覆!
當然,容恪身懷未卜先知的本領,衛琳琅僅為芸芸眾生中的一員,自不曾預知東窗事發的禍端,一時,她正懶靠馬車內,回顧經年以後和齊玄禮的意外重逢,從街頭偶遇,到布行二遇,最後於照雪樓決裂。
回思種種,悲上心頭。
表兄不再當年的表兄了,判若兩人。
造化弄人,酸楚無窮。
窗帷外溜進一斜晚風,吹落她睫毛根的一滴淚。
寶凝不十分明白她為何而泣,卻懂及時遞帕的情理:“娘子挪挪地兒,靠裡坐吧,夜晚風大,仔細傷風。”
那滴晶瑩不是錯覺,但絕非為人為——娘子天生柔弱,迎風灑淚,人之常情,及回去之後,要盤算請郎中醫治醫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