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葉蓉已經恨上自己了,一出門見到莫白,他便鬆快大笑,“兄弟來得真是時候,可是遲淵大將軍的傷口崩裂了?”
“是。”莫白僵硬地點了下頭,板著萬年不變的死魚臉,“不過,將軍讓我請你,是要你救姜國公主。”說罷,又將芙蕖在水牢泡了一夜之事告知宋鈺。
宋鈺一聽是芙蕖出事了,立時腳下生風飛奔過去。
他到的時候,玉珠剛給芙蕖換了乾淨衣裳,只是那慘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臉,已經宣告了情況不妙。
這病懨懨的樣子,都快趕上葉蓉了。
宋鈺二話沒說,直接搭脈,眉頭也隨之皺起。
遲淵心頭咯噔一下,“如何?”
“有些棘手。”宋鈺將芙蕖的手重新掖回被角里,“前半個月算是白忙一場了,除此之外,她心中有劫,似是陷入了夢魘無法自拔,這是導致她昏迷不醒的最大原因。”
遲淵想到先前看見的那一幕,沉默許久,長嘆一聲,“罷了,盡人事,聽天命吧。”
芙蕖在意之人,始終是她的哥哥,可惜遲淵不是她哥哥,葉憬更不是,她若放不下,只能繼續自討苦吃,遲淵也幫不了她。
宋鈺沒閒著,從藥箱裡翻出一隻瓷瓶,倒出一粒紅色藥丸放入芙蕖口中,“此藥藥性極強,能在短時間內強行提起一個人的精氣,但也只能用這一次,她若能醒來,一切都好辦,若是醒不過來……”
宋鈺頓了頓,沒再說下去。
在場之人皆沉默,宋鈺離開後,玉珠便緊跟著去後山煎藥,莫白也被遣到院外,屋裡只有遲淵一人守在床頭。
周圍靜悄悄的,只有芙蕖平穩的呼吸,伴隨著炭火燃燒的嗶啵聲。
遲淵靜坐許久,一遍遍回想過去,回憶七年前那場宮變,看著芙蕖的眼神也從最初的一絲憐憫,漸漸化作一潭死水。
定是入戲太深,讓他生出錯覺了,他怎麼可以同情姜國公主?
忽而有風吹過,微闔的窗稜晃了晃,似是頃刻間拉回了遲淵的思緒,他起身走到窗前,正欲鎖窗,才發現庭院外的秋菊不知何時謝了,只剩幾簇乾枯的枝椏輕輕顫動,落了細細的碎雪。
玉珠這會兒端著湯藥回來,約莫是被這場雪打了個措手不及,她捧著湯藥一個勁兒哆嗦,口中哈氣連連。
遲淵示意她放下湯藥,可以出去了。
玉珠看了眼榻上依舊沉睡的芙蕖,衝遲淵福了福身,輕手輕腳退了出去,臨走時,貼心地帶上了門。
遲淵端起湯藥試了試溫度,剛剛好,不冷不燙,他沒猶豫,仰起脖頸先飲了一口。
有過一次喂藥的經驗,如今再做,他不似最初那般羞惱,已然心平氣和,吻上芙蕖的雙唇時,就好似觸碰一顆剝了紫衣的晶瑩葡萄。
只是芙蕖沒有第一回配合,牙關咬得緊緊的,苦澀的藥汁在遲淵口中打著轉兒,他只好用手鉗住芙蕖的下頜,強迫她張開嘴。
有了外力幫襯,藥汁順利渡入芙蕖口中,遲淵如此反覆幾回,最後一口藥汁飲下時,他俯下身,兩片唇畔相觸的剎那,鴉色的睫羽輕輕掃過他的鬢角。
遲淵渾身一震,猛地掀開眼皮,果真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眸,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